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崔剛是一家酒樓的老板,年紀不過四十。他很愛自己開的這座酒樓,因為他把半輩子刀口舔血掙得的錢都用在這座酒樓上了。當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享受了。眾所周知,這座酒樓三樓臨近江邊的一張?zhí)茨咀缽膩矶疾粫寗e的客人坐的,因為這張桌子是崔剛留給自己的。每天吃過晚飯,他都會坐在這張專屬于自己的木桌上,邀上兩三個好友,一起飲美酒,賞夜色。他喜歡和好友一起喝酒,更喜歡聽他的好友夸贊他這張?zhí)茨咀?,當然,他的朋友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每一個好友來和他喝酒,必定會夸贊一番他的檀木桌。畢竟,能讓好友開心,說一兩句無關(guān)大雅的夸獎之言,又有何妨呢?
“崔兄,馬兄,你們可知道最近發(fā)生的一件大事?”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儒士忽然開口問。
崔剛眉頭一皺,眼珠一轉(zhuǎn),忽然將聲音壓低了一分說:“王賢弟說的大事莫非是咸魚幫幫主遇害的事?”
“我聽說,只要能提供兇手的線索蹤跡,就可以獲得賞銀一百兩,如果抓到了兇手,會有賞銀五百兩!”
被中年儒士稱為馬兄的漢子馬伯文眼神一亮,傲然道:“這件事我最清楚不過了!”
“哦?馬賢弟,快給我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聽說咸魚幫幫主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怎么突然就被殺了?”崔剛放下酒杯,探出身子問道。
“對對對,我聽說咸魚幫幫主武功十分高強,近幾年,武功更是精進,鐵掌無雙,沒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二十個回合!”儒士王子期附和道。
“但是你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馬伯文頓了頓,見兩人都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得意地一笑,繼續(xù)說,“他竟然是死在了自己的成名絕技黑煞掌之下!”
“什么?這怎么可能?在江南,會黑煞掌的人很多,但是練到咸魚幫幫主那種境界的人屈指可數(shù),但這些人大多和咸魚幫幫主相識,是不可能殺害他的。”二人都大驚失色,崔剛沉思道說。
“我給你們說,那天早晨我去拜訪咸魚幫幫主,正好親眼看見這場戰(zhàn)斗?!瘪R伯文四處看看,將聲音壓低了三分,“殺害咸魚幫幫主的是一個不足二十的白發(fā)少年,咸魚幫幫主每天清晨都會在他的后花園里練功,所以咸魚幫的人把我?guī)У胶蠡▓@,我跟著咸魚幫的人進了后花園,沿著小路來到咸魚幫幫主練功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咸魚幫幫主沒有在練功,而是在和一個白發(fā)如雪的黑衣少年說話,由于離得比較遠,我也沒有聽清他們說了什么,我以為那個少年是咸魚幫的人,但是咸魚幫的人卻說沒有見過這個白發(fā)黑衣的少年,我們立即走上前去,只聽得咸魚幫幫主仰天大笑一聲,向那少年拍出一掌,卻被少年輕易躲開,然后兩人就打了起來,咸魚幫幫主只不過和他交手了兩個回合,就被少年一掌拍在胸口,咸魚幫幫主就像是被扔出去的麻袋,直直地撞在了五米外的假山上,口吐鮮血,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個少年早已消失不見了,我再去看咸魚幫幫主的傷勢,他的胸口,赫然一個黑色的掌印,正是咸魚幫幫主成名絕技——黑煞掌!而他人早已斷氣?!?p> “這……”崔剛和王子期相視無言,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懼之色。堂堂咸魚幫幫主,一代梟雄,苦練黑煞掌三十多年,竟然在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手上過不了三個回合,就死于非命,這少年是何等的厲害!這少年的武功是何等的高深!
“你可知道那個少年是誰?長什么模樣?可曾看出他的武功路數(shù)是何門何派?”王子期沉默良久,緩緩開口問道。
馬伯文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只看到他有一頭醒目的白發(fā)披散著,至于張什么樣子,我卻沒看清,更別說武功路數(shù)了!”
“白發(fā)?你確定是個少年?”崔剛有些不相信,他不是不相信馬伯文的話,而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太超乎自己的認知了。
人,總是這樣,對超出自己認知的事物,就會懷疑,不相信。
“就是,你會不會看錯了,一個少年怎么會是白發(fā)呢?還有如此高深的武功?”王子期笑道。
“不會!我雖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但他絕對是個少年!我絕不會看錯的!”馬伯文肯定地說。
“為什么不會看錯呢?”王子期問。
“因為他是一個很特別的少年,只要你看到他,就絕不會認錯!”
“是不是像他那樣的白發(fā)少年?”崔剛忽然指著窗外江邊的一艘游船說。
兩人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一艘豪華地游船上,船頭正立著一個身穿白衣,一頭醒目地如白雪的白發(fā)披散在身后,手中舉著一杯酒望著江水的少年。不論誰見到這樣的身影,都不會認為他是一個老年人的,因為他身上散發(fā)著少年人身上特有的魅力和活力!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感受到。
“沒錯,就是他!就是他!”馬伯文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指著那個白發(fā)少年說。
崔剛,王子期兩人相視一眼,心中驚奇不已,沒想到,真有這么一個白發(fā)少年,還被他們遇到了。
少年忽然轉(zhuǎn)身,看向了崔剛?cè)?,看向馬伯文時,目光停滯了一瞬,如冠玉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微笑,隨即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對著他們遙遙示意,而后一飲而盡。
三人不禁駭然失色,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少年飲完杯中酒,游船已經(jīng)靠岸,少年卻也不下船,船艙之中出來幾位仆人,搬出一張方桌,幾壇酒,幾碟小菜后,就消失在船艙之中,只留那白發(fā)如雪的少年自飲自酌,看江水東流,賞燈火明滅。
三人看了這少年良久,才回過神來,坐在椅子上不語。
“馬賢弟,這個少年真的是是……?”崔剛第一個打破了沉默,看著馬伯文問道。
王子期眼睛亮了起來,也望向馬伯文。
“錯不了的,正是這個少年!”馬伯文點頭道。
“既然真的是他,那么我們豈不是可以……”崔剛眼中閃著貪婪的光芒。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你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少年的恐怖!”馬伯文連連搖頭,表示不同意。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依照馬賢弟所言,就算我們?nèi)司毷郑参幢厥沁@少年的對手。”崔剛皺起了眉頭。
“別想了,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放棄吧!來來來,我們繼續(xù)喝酒?!瘪R伯文說完就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唉!喝酒喝酒!”崔剛眉頭一展,也舉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プ∷??”王子文忽然開口說。
“哦?此話怎講?”兩人立即放下了酒杯,齊聲問道。
“既然我們抓不住這少年,何不把消息告訴給咸魚幫,這樣我們也可以獲得一百兩銀子!”王子期道。
“哎!王賢弟此主意甚好!既不用我們動手,又可以獲得一百兩銀子!好!好!好!”崔剛大笑道。
“王賢弟真不愧是妙計書生??!”馬伯文也夸贊道。
“過獎過獎!”王子期連連擺手,但是依舊掩飾不住他的得意之色。
“來來來,喝一杯!哈哈哈”崔剛舉起酒杯大笑道。
“來,干!”兩人也舉杯,一飲而盡。隨后崔剛叫來自己的心腹,由妙計書生王子期執(zhí)筆寫了一封信,交給心腹讓他送去咸魚幫。心腹走后,三人開懷大笑,推杯換盞,好不開心。
人?。】偸窃诶婷媲熬褪チ俗晕?!
三壇酒下肚,孟十九起身看著夜空的明月,東逝的江水。不由生出一種天地之間,唯余與月獨存的孤寂之感,一股悲涼涌上心頭,隨即開口唱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yīng)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哈哈哈……好詩呀!好一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孟十九今夜也要問一問青天!”孟十九大笑道。
“哎!我剛剛不是感覺有點悲涼么?怎么吟完詩之后又這么開心?不行,這首《水調(diào)歌頭》不符合我的心情,我要自己作一首!”孟十九自言自語道。而后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走到穿邊,看向江水,夜色之中,江水在燈火的照映下,璀璨明亮,月影都變得模糊了。
明月沉江水,江水送離人。
燈火明滅間,月影隨波碎。
余舉一杯酒,酒中映明月。
杯酒下肚時,不見杯中月。
欲問青天,明月在何處?
抬頭望去,明月懸青天。
倒映在江水,照進我心間。
流水雖逝去,明月依舊在。
杯中酒已盡,愁緒揮不去。
“哈哈哈,好詩呀!真是好詩呀!”孟十九得意大笑。
“你這什么破詩,還好意思說好?臉皮真厚!”一個似清泉流響的聲音傳來,清脆,悅耳。
孟十九聽聞此言,止住了笑聲,尋聲望去,只見岸邊一個身穿淺綠羅裳,約摸十六七歲的姑娘正皺著柳葉一般的娥眉,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還撅著小嘴,美麗的臉龐如凝脂如皓月。
孟十九老臉一紅,看著這個姑娘,忽然想起來一句詩來: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