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鳶?”云瀾拿起桌上的茶杯,為江右和自己倒了茶,琢磨著剛才聽到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對這名字的記憶。
紅衣的豐腴女子早已依言退下去找那位飛鳶姑娘了。
走之前她說,這個飛鳶姑娘可是紅袖坊實打實的天字第一號頭牌,不僅貌若天仙,自身竟有金丹期修為,因此來紅袖坊多年,容顏常駐不衰,被無數(shù)客人視若天女。不過要飛鳶姑娘過來陪著吃飯唱曲兒聊天都行,就是不能留牌子。
留牌子,在青樓里是個隱晦的意義,就是春風一度。
按理說淪落青樓,又如此美貌,做清倌兒頂多只是個噱頭,時日久了,總會有留牌子的一天。但這飛鳶姑娘就是與眾不同,在紅袖坊待了這么多年,硬是原則不改,且也無一人能撼動她的原則。
畢竟金丹修為的修士,放眼中州,也是佼佼者了,隨便去哪個門派都會被人搶著要。不憑美貌,單憑實力,都可在任何地方成為座上客。
因此紅袖坊也把這位飛鳶姑娘好生生供著,碎金樓的嫡系都被驚動來看過,見過飛鳶姑娘后,對紅袖坊老板留了句:“好生照應,切勿不敬”。
自此紅袖坊上下更是把那飛鳶姑娘當成上仙一般供著了,有些不長眼的恩客如打那飛鳶主意的,飛鳶自己沒反應,紅袖樓的人已先把對方打出去了。
云瀾一邊看著桌上糕點盤上的各色糕點,手指懸空不知該挑哪個入口,一邊好奇那飛鳶姑娘的模樣。正想著,廂房門就開了,一襲白衣飄然而入。
進來也沒跟客人打招呼,徑直就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一把拈起云瀾正想挑的那塊云片糕,塞入了一枚模樣好看的櫻唇里。
云瀾保持著挑糕點的姿勢,目瞪口呆看著面前的人。
對方也看到了她,愣了愣,說:“是你啊,好久不見?!?p> 這個飛鳶姑娘一身舒適寬松的白裙,雖身處風塵,卻風姿卓然,白衣無暇。這些年過去,她依舊是一身白衣不變,不過不再是當年那一身華麗繁復的白色裙袍,但即便是很普通的質地,也被她穿出了遺世獨立的仙氣感。
只因她的容色在這普遍顏值都不低的修真者中,也是太過驚人的,皮膚跟雪堆成似的,豐盈的鴉色長發(fā)隨意披散下來,只在尾端系了銀色繩結。櫻唇不點而粉,長眉不畫而黛,整張臉都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卻讓人見之忘俗的美麗。
難怪當年在巫夢澤里跑一圈,都能被鄉(xiāng)民當作澤女。
也難怪現(xiàn)在在這美人如云的紅袖坊中,只憑一張臉,都可以成為天字第一號頭牌。
“趙銘芷?!痹茷戉畛鲞@個名字。
這些年,你都經(jīng)歷些什么?
當年那個貴為西方主位琉璃城嫡女的天之驕女,為何現(xiàn)在會在這南方青樓之中,聽說還待了許多年?
趙臣是死了嗎?還是趙鯤死了?還是琉璃城的人都死了?當年趙銘芷只是在巫夢澤失蹤,都能引得紅楓小筑與真武山莊兩大勢力焦頭爛額,現(xiàn)在她在這里居然琉璃城可以對她不聞不問,允許他們的公主出現(xiàn)在這種風塵之地?
云瀾充滿了疑惑。
“叫我飛鳶吧,現(xiàn)在還是聽這個名字比較習慣?!壁w銘芷又拈起一片糕點吃了起來,然后又拈起一塊,自然而然遞到云瀾唇邊,“這些糕點里,就這個最好吃,嘗嘗?!?p> 云瀾神使鬼差的微微低頭,就著趙銘芷的手指張嘴一叼,綿軟甜糯的糕點在唇齒間緩緩融化,這才咂摸出一點不對勁來。
剛才自己好像是被趙銘芷當做恩客給伺候了?
這個想法實在是讓她毛骨悚然,立馬縮了脖子在凳子上坐好,注視著趙銘芷:“為何你會在這里?”
“這里自在啊。”趙銘芷為自己倒了杯茶,“你來這做什么?不會也是來圍觀我的吧。”
云瀾被嘴里糕點噎了一下,這位趙大小姐依舊是說話耿直。
趙銘芷自顧自的喝茶:“圍觀也沒事,給錢就行,我可貴著呢。”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江右開了口:“聽聞飛鳶姑娘價格不菲,但靈石一經(jīng)姑娘的手,轉手就贈予望月郡的其他青樓女子了。”
“她們都是可憐人,有的想贖身卻沒錢,我就幫一把,也沒什么?!边@些年過去,趙銘芷容顏不變,但眼神卻看著成熟了不少。
“你不攢點錢給自己贖身嗎?”云瀾忍不住問。
“飛鳶姑娘沒有賣身給這里,她想走怕是誰也不敢攔。”江右說。
趙銘芷點點頭:“正是,不過我也不想走,這地兒比琉璃城有趣多了。沒有打打殺殺,只有情情愛愛,每天都有戲文里的戲碼,看都看不膩的?!?p> 幾人真聊著,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
趙銘芷立馬站了起來,手里不忘抓了瓜子兒,就開門走到圍欄那向下望去:“看,這不就又有了。”
這樣仙氣飄飄的美人兒卻表現(xiàn)出這么喜歡湊熱鬧的勁兒,這反差讓云瀾不由嘴角抽了抽。
“琉璃城的人不來找她嗎?”云瀾小聲對江右說。
“趙臣已經(jīng)放過她了?!?p> 不是放棄,而是放過。
這個詞用得比較意味深長。
雖然不了解琉璃城里的事情,但云瀾也覺得,不用待在琉璃城里的趙銘芷,的確挺自在的。
那種鬼地方,換誰都會待不住吧。
云瀾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心輕輕疼了一下,她又問:“這些年,你有聽說過蘇苑苑和程彥的事情嗎?”
江右看了她一眼,正想說話,外面的喧鬧卻越來越大,兩人的注意力不由都被外面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江右側耳聽了一會,也站起來走了出去:“這里不方便,回頭再跟你說?!?p> 一樓大廳里,兩個女人正在拉扯廝打。
準確的說,是單方面的毆打,與單方面的漠然。
一個青衣女子撲上去抓著一個藍衣女子頭發(fā)使勁推搡,很快有人青衣女抱住,藍衣女坐在地上衣衫凌亂發(fā)髻也散亂,漠然看著青衣女,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