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狗咬了人
當(dāng)走到街口的時(shí)候,迎面碰到了張樹根的母親,她看起來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當(dāng)我們舉著泥鰍,嗅著肉香待與她擦肩而過時(shí),驀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一亮,她喊住了我們。
“唉!”她對(duì)我們說,“你們拿的是啥?”
“泥鰍??!”聽到問話,我們首先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同時(shí)也在思索西灣的那堆柴草是不是她家的。
“泥鰍?”她驚喜地叫道,“真的是泥鰍么?你們?cè)谀睦镒降模俊?p> “在西灣邊上啊,”我哥回答,“那里面好多?!?p> “太好了,”她叫道,并馬上望了一眼西灣的方向,又說,“你還還能挖到嗎?”
“能啊!”我們異口同聲回答。
“這樣好不?”她欣喜地說,“你們幫我挖泥鰍吧,越多越好,挖完后我給你們買糖吃,你們看怎么樣?”
“好啊,”聽到這個(gè)建議,我們內(nèi)心里歡呼雀躍起來,不過我問,“那么,你要那么多泥鰍做什么?”
“用來做偏方,”她回答道,“是這樣,張樹林生病了,是一種罕見的皮膚病,后來找了一個(gè)偏方,里面有一味藥材就是泥鰍,你們倘若能幫我挖到,你們也幫了我們張樹林的大忙了?!?p> 張樹林,小男孩,和我一樣大,長得白白凈凈的,從小比較柔弱,經(jīng)常生病長災(zāi)的,偶爾跟我們?cè)谝黄鹜?,但因?yàn)樗?,我們不喜歡帶他。現(xiàn)在,聽說既能夠幫助它,還能得到糖吃,我們也很開心。
“好吧,這事兒就交到我們身上!”我哥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說完,也不管晌午不晌午了,拉起我們?cè)俅蝸淼綖尺?。邊走邊幾口將手中的泥鰍吞下肚去。來到灣邊,我們甩下鞋子,挽起褲腳,扒掉上衣扔在岸邊,“撲通撲通”跳到泥里,幾雙手狠狠地挖掘起來。
因?yàn)橛惺姑泻吞枪尿?qū)動(dòng)力,我們干得格外起勁兒,不肖半個(gè)小時(shí),我們便集滿了整整兩大瓶,然后捧著它們交到正在岸上焦急等待著的張樹林母親手里。
“你們真太好了,謝謝你們,”張樹林母親激動(dòng)地說,“你們真是解決了一個(gè)大難題啊!找時(shí)間我找張樹林再跟你們道謝啊,回頭跟你們買糖吃。”
“不用謝,張樹林也是我們的好伙伴,”我哥說,“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p> 張樹林母親手捧著兩瓶泥鰍喜滋滋地離開了,我們這才感到渾身疲憊不堪。但一想到快要到手的糖果,我們興奮極了。
可是,之后,一天天過去,我們始終沒有見到我們掙得的糖果,張?zhí)旖蛘媸鞘噶恕?p> “別這樣了,”我哥安慰他,“那么小氣干嘛,誰讓咱們都是好伙伴呢!”我雖然沒有說話,卻也對(duì)沒有到手的糖果耿耿于懷。
我們百無聊賴,在大街東一頭西一頭踱著步,這里瞅瞅,那里瞧瞧。我們站在張洪廣胡同向南望去,正看到張壽堂家大狗蹲在門口,門口空無一人。那條大狗吐著舌頭,呼呼地喘著氣,虎視眈眈。這時(shí),張英建不知何時(shí)也不知因何事出現(xiàn)在南邊的胡同口,似乎有急事,向這邊趕來。他行色匆匆,似乎沒有注意到門口蹲著的那條巨狗。
或者,他以為那不過是一條狗而已,見人都會(huì)搖頭晃尾的。于是只顧行色匆匆向這邊走著。
“有好戲看了!”我哥說,“你看,張英建那個(gè)光棍來了,一會(huì)兒就要經(jīng)過張壽堂門口,我敢打賭,他要是不躲避那條狗,一定會(huì)被狠狠咬一口的?!庇谑俏覀兌阍谖壹覊呛竺妫匠鲂∧X袋觀察著動(dòng)靜。張英建離那條大狗越來越近了。但無論大狗還是張英建,似乎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誰。我們?cè)趬呛笥^察著,卻意識(shí)到危險(xiǎn)一步步臨近。
就這樣,張英建大搖大擺地走來,經(jīng)過了張洪廠門口,一步步靠近了張壽堂門口那條大狗。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張英建一臉愁容,估計(jì)是心底的愁緒把他的所有警惕性都剝奪了。他越走越近,靠近了那只大狗,從大狗面前匆忙而過,甚至晃動(dòng)的衣衫掃著了大狗那條火紅的舌頭。但大狗沒動(dòng),張英建已經(jīng)跨過大狗了。我們松了一口氣,仿佛敗下陣來一般,什么都沒發(fā)生,我們感覺到很失望。
可是突然聽到沉悶地一聲吼叫,同時(shí)響起一聲慘叫,我們重拾精神,向胡同南端望去,卻發(fā)現(xiàn)那只大狗在張英建經(jīng)過后,在他的背后突然襲擊,咬住了他的腳踝,并向后猛然一拉,張英建猝不及防,站立不穩(wěn),“撲通”一下摔倒在地。那只大狗沒有停手,依然狠命地向后撕扯著,張英建大聲慘叫著,鞋子也掉了,褲腳也被撕裂了。
“救命??!”他大叫著。
“看,我賭著了吧?”我哥快樂地跳躍著,我們也歡呼著,對(duì)張英建的慘叫毫不關(guān)心。他的死活,只是我們的笑料而已。
“住口!”一聲怒吼響起,從門洞里跑出一人,正是張壽堂,他狠狠地喝住了那條大狗。那條大狗仍不情愿地銜著張英建的褲腳。
“快放開!”張壽堂邊說,邊揚(yáng)起手中的皮鞭“啪”一下?lián)舸蛟诖蠊返纳砩?,大狗感覺到疼痛,松口了,蹲在一邊,望著狼狽的張英建。我們?cè)趬峭鴱垑厶檬种械谋拮影底约{悶,仿佛他整天要將鞭子掛在手上似的。
張壽堂并不作聲,站在那里冷冷地望著躺在地上的張英建。
“壽堂哥,快拉我起來啊,你還愣著干嘛!”張英建似乎對(duì)張壽堂的冷默不理解,于是他坐在那里也不著急起身,向張壽堂伸出手去。他也許在想,是張壽堂家的大狗咬了他,皮也破了,褲子也碎了,還嚇了他一大跳,似乎至少也應(yīng)該喝杯酒壓壓驚吧!但他想錯(cuò)了。
張壽堂依舊沒動(dòng),仍然冷冷地望著他。
“壽堂哥,”張英建有點(diǎn)生氣了,提高了聲音,“你的大狗咬了我了,你拉我起來呀!”張壽堂仍然沒說話。
“張壽堂!”張英建怒道,“你難道聾了嗎?你的大狗差點(diǎn)咬死我!”
“我沒聾!”張壽堂終于開口了,“你也不必那么大聲,我還沒找你呢,你倒找上我了,誰讓你惹我家大狗的?”
“唉?”張英建這下更掛不住了,“我說張壽堂,你怎么搞的,我好好地走路,你家大狗卻突然咬了我,你卻不賠償,反而來教訓(xùn)我,你是怎么回事!”
“我家大狗什么脾氣我知道!”張壽堂說,“如果沒有人惹它,它絕不會(huì)咬人?!?p> “操,張壽堂,還講不講理了,我有急事要去辦呢,哪有時(shí)間惹你家大狗!再說了,我沒事兒惹你家大狗干嘛,我吃飽了撐的么!”
“那沒事就別在我家門口走,也許我家大狗就是看你不順眼才咬你的?!睆垑厶谜f。
“張壽堂啊張壽堂,”張英建說,“以前只聽說你不講道理,我還不信,今天總算見識(shí)到了。別啰嗦了,我還有事兒,你到底想怎么辦吧?!?p> “我不想怎么辦,”張壽堂狠狠地說,“大狗算沒咬死你就不錯(cuò)了。”
“操,張壽堂你媽逼!”張英建再也忍無可忍了,他舉拳向張壽堂臉上揮去。但張壽堂不慌不忙,只舉胳膊向上一架,沖上來的張英建便打了個(gè)趔趄,差點(diǎn)摔倒。
“咋得?”張壽堂說,“你還想打架?”說著,他手指著大狗命令道:“大狗,上前吼他!”這時(shí),大狗聽到命令,上前一步,張開血盆大口向張英建怒吼著。張英建退縮了。他在想,這家人也不敢惹,狗也不敢惹,倘若此時(shí)不走,估計(jì)連命也保不住了。
“張壽堂,你等著,回頭我再找你算帳!”張英建罵罵咧咧,然后快速從胡同南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