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竟請了那位先生回來教授大小姐的學藝?”
得了消息的裴二娘,心中一驚,如扇眉睫下的雙眸,含著幾分壓抑不住的火氣。
“他到底是將谷氏的女兒當作了公主在養(yǎng)么?”想想自己的孩兒,從未有過這般待遇,裴氏便氣得很。
“傳說那位先生武藝高強,精通四書五經(jīng),一般人都未曾與他謀面,老爺?shù)降资鞘沽耸裁捶▽毑抛屗錾???p> 裴氏在屋內(nèi)踱步良久都為尋得答案,終還是猜不透這其中的緣由。
自那次裴煦攜王上圣旨與老爺單獨會面之后,老爺便著急著尋大小姐,聯(lián)想這次老爺三顧茅廬請那位神秘的先生下山。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lián)呢?
從寧兒得來的訊息,大抵不過是小姐回來了,詢問了一些有關老爺?shù)膯栴}。
回來那天吃過晚膳小姐去見了老爺,后來再見小姐時,只覺得小姐有一兩日消沉,人變得懶散。
三房那邊也不曾著人探望,好似并不知道小姐回來了。
三房?自那次深夜見了老爺之后,好像也安靜了許多,這次怎么就不見她去探望大小姐呢?
“回夫人,老爺特地去果然山三次,皆讓錢管事在外面候著,未曾進去過,故而探不出老爺怎么讓那位先生下山的?!辨簝捍驍嗔伺崾系牟录?,跪拜在地回復。
二房這邊疑心重重,三房那邊卻異常安靜。
“你姐姐回來了,有時間去看看!”賈氏看著在書房漠然提筆默書的兒子,便提醒道。
“母親若有時間,可以去探望一番,畢竟你們之間好聊些話常!”
“我兒為何總是這般敵視錢家之人?”賈氏不解,放下手中的繡線,轉面看向書房。
“并非敵視,只是不像理會而已?!卞X鳴瑞抬面,擱筆淡淡回應。
“若非當初......”
“母親!”錢鳴瑞適時打斷賈氏的話:“母親,這話已說了多次,鳴兒早已謹記在心,但若要我為報恩情,而去向那位刁鉆慣了的姐姐示好,鳴兒做不到。”
十三年前,她的母親懷著他時遭遇了一幫劫匪,是錢家老爺出手幫襯了他們,并帶著當時已懷孕的母親入了錢家。
這等恩情,母親在他懂事的時候,便已說給他聽過,錢家的大恩,他錢鳴瑞銘記在心,只是一看到那位任性妄為的姐姐時,他是十二萬分的不愿意接觸。
“那好,改日,我去看看她!”賈氏無奈嘆息道。
賈氏是在錢南新回來的第二日才得了消息,當時她正臥病在床,想讓自己的兒子去前院看看,不曾想兒子不愿意,探望錢南新的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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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讓寧兒這般焦急?
是什么樣的人兒,有這般大的口氣?
今日她錢南新倒要好好的見上一見,不過是個教書先生,脾氣卻比她這個大小姐還大?
這可得了!
前院,瀚宇堂,三字倒顯得有些俊秀之氣。
錢南新抬面看了一眼匾額,只覺得這字寫的跟一副山水墨畫一般行云流水,不似濯翠院那邊強勁有力。
“這三個字倒是有些識得,中間那個字應是宇,兩旁的就不認識了?!卞X南新扶額,極為難堪的搖了搖頭。
“小姐,瀚宇堂到了,無事的話,奴婢就在外候著!”
“你不一起嗎?”錢南新疑惑。
“老爺吩咐過,只需小姐一人進去,好似那位先生就是這般囑托老爺?shù)??!睂巸捍姑蓟卮稹?p> “哦~”
爹爹這安排應是無奈之舉,想起與和家公子在街市上遇到爹爹時,爹爹那般憎惡的面色,便知爹爹很看重男女授受不清的倫理。
一想到和家公子,便會有另一人竄進腦子里,那便是像極了顧北川的那位少年,如今的他在哪里?
在院門前停留半許,錢南新終還是鼓起勇氣踏進院內(nèi)。
院內(nèi)松柏郁郁蔥蔥,院內(nèi)一隅有參天翠竹遮了大半日光,入內(nèi)皆是清涼,院外沾染的暑氣到這里卻是一瞬給解了。
若是在這瀚宇堂內(nèi)待上半天,定是不愿回家的,錢南新伸手享受這份沁涼之意。
并沒注意從青磚道上走來一青衣長衫,散發(fā)及地,額有朱砂的男子。
男子并未打擾立在青磚道中的錢南新,而是輕巧穿過,毫無聲息的朝著院門走去。
“先生,這般早就走了么?”
“我在這里只等半個時辰,如今時辰已過,看小姐的意思,應是不想拜我為師。”男子說話并無半點火氣。
“先生的意思是我不配做您的學生?”錢南新轉身,看向一襲青衣的男子,卻是一震。
背影卓卓,墨發(fā)垂肩,這份模樣應是有幾分懶散之意。
“.......”男子不言,起步離去。
聽寧兒說,這人是爹爹花了十二分的力氣才請來的,若是被她這般一鬧,讓父親的好意付諸東流,那豈不是又得讓父親難過一番。
不行,既然自己做錯了,那得想法子留住她。
“先生!”錢南新急急走上前,攔住了男子的步伐,隨而速速跪下身去,道:“先生,若是心中有氣,那朝著學生撒氣便可,學生一時貪玩,誤了學習的時辰,望先生責罰?!?p> 男子低頭,看向跪拜在地的女子,淡然道:“你若有心學藝,定不會貪玩,你若無心學藝,貪玩只是借口!”
“先生教訓的是!”錢南新抬面,回應。
四目相對,卻是錢南新率先失了神。
這該是何等的姿容?
傳說果然山有狐,狐有三尾,每日皆是夜行出世,化作絕美人形,到山下誘惑村民,盜取人心。
有人幸存,問之,皆是忘了那狐妖模樣,只記得狐妖額發(fā)間有一赤紅朱砂,形如熾鳳,撩人心魄。
難道那些傳聞說的便是眼前這個青衣男子么?
“果然,我不該應下此事,破了我不授女眷的規(guī)誡?!蹦凶邮?,繼而轉身踏步離去。
“原來先生因此事而介懷于心,不授女眷?”錢南新起身,將方才的失神,匆匆拭去。
“.......”先生駐足,卻未言語。
“容貌乃是娘胎恩賜之物,生而有之,先生此等容貌應是天下少有,但若是因此介懷,為何不戴面具,遮人耳目呢?”錢南新說話。
“面具不過是身外之物,遮一時,卻遮不住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