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塵微微頷首,看著那個被氣的小臉緋紅的云遙,心中竟覺無比甜蜜,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白衣聞言,迅速拽過青衣俯首認錯,“是我們二人不識抬舉,辜負了皇子、王妃的一片心意了,我們在此磕頭謝罪,但還請念在風(fēng)鳴殿下的情分上,幫我們解了妖尊的毒,我等將感激不盡。”
云遙道:“你就不怕我們給你們妖尊下毒了?曼珠沙華,也不知你們妖尊受不受得住。”
初塵見狀,隨手一捻,手掌攤開,手心中一朵盛開的鮮紅色彼岸花呈現(xiàn)在幾人面前。“罷了,花我已送到,答應(yīng)風(fēng)鳴的事也算辦到了,至于你們給不給你們妖尊服用,何時服用,不是我們二人能夠左右的了?!闭f罷,初塵隨手一揮,彼岸花飛到白衣手中。
白衣青衣二人呆呆地望著手中鮮艷的花朵,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雖說妖界的花草樹木種類繁多,但如此鮮艷欲滴的彼岸花,別說她們二人,就是放眼六界都極少有人見過。
待初塵、云遙轉(zhuǎn)身離去后,白衣青衣二人才漸漸緩過神來,白衣懊惱,都還沒來得及和他們道謝。青衣倒是思慮良多,本來以為初塵同那赤芒一樣,也是來給妖尊下毒的,沒想到初塵竟這么輕易地將彼岸花交給她們二人,并且還給她們出了個難題:若信他,就給妖尊服下,毒素不會完全清除,甚至還有更嚴重的反應(yīng),但能保命;若不信,就將傳聞中難得一見的曼珠沙華除掉,那妖尊也真的就無藥可救。。。
“白衣,我們到底該不該信他?若他執(zhí)意要去緒白宮見妖尊,執(zhí)意要給妖尊服下這株花,那我真的會懷疑他的動機。但現(xiàn)在,他就這么坦蕩地把花扔給我們,妖尊的生死由我們來決定,我真的拿不定主意了?!?p> 白衣卻堅定地看著青衣,“信他?!?p> “你為什么這么輕易地相信他?他這株花是從哪里得來的還不得而知,而且這花真的能壓制住紫藤的毒素嗎,他又嘗試過嗎,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這么輕易地下結(jié)論了呢?”
“因為他的眼神”
“什么?”看著白衣呆呆地望著初塵二人離開的方向,青衣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他的眼中,有著和風(fēng)鳴一樣的無所畏懼。風(fēng)鳴是因為心善,不會做這些不恥之事;而他,則是不屑,滿目冰霜的孤傲,不屑于那種卑鄙之事。”
“白衣你什么時候練就的這般好眼力?怎么我看了半天就是沒看出來?”
白衣瞥了一眼青衣道“你就只顧著如何戲弄他,能看到什么?”
青衣依舊不依不饒:“那就算他不屑給妖尊下毒,那他如何知道這花能解毒的?”
“因為他也中過紫藤的毒,并且用彼岸花壓制住了那毒素。”
青衣簡直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白衣,“太神奇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為我不像你,那么笨”
天界崇明宮
崇明宮內(nèi)各一眾仙家神色各異,太顯真人率先開口:“大皇子為人和善有禮,處事圓潤精明,并非無可理喻之人,此事只是一時糊涂,中了魔界的圈套,陛下還是收回成命?!?p> 天帝沉默不語,心中也在思量,此事應(yīng)當(dāng)是受了赤芒的算計,但越是如此,胸中的怒氣更甚,向來處事不驚被萬人景仰的風(fēng)鳴,居然被赤芒抓住了把柄,若今后真的避免不了同魔族一戰(zhàn),那天族的威嚴何在?
“大皇子修為頗深,倘若真的受了四十八道天雷的極刑,靈力受損不說,百余年內(nèi)都需靜心修煉不得踏出天宮,豈非真的遂了魔族的心意?”
“是啊,請陛下收回成命!”“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眾人紛紛為風(fēng)鳴求情,天帝也不免動了惻隱之心。堂堂天界上神的烈炎,受了天雷的極刑,至今已經(jīng)數(shù)月仍舊臥床不起,倘若風(fēng)鳴再因此而損失修為,那天界可真的就損失慘重啊。
“此事稍后再議”天帝遣走了一眾神仙,來到人跡罕至的七重天。一座座孤傲的青山高聳至云端,一片蒼茫的墨色浸染了每一個角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顏色,而思過崖,就隱藏在這片墨色之中——一個斬斷了與四周的路,與世隔絕的斷崖。
風(fēng)鳴此刻正面對著石壁,席地而坐。
不過幾日不見,風(fēng)鳴的身形消瘦了許多,辛帝不免心中有些疼惜,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又是那么懂事的一個孩子,語氣自然也緩和了許多:“你若已知錯,就隨為父出去吧?!?p> “不知我何錯之有?”風(fēng)鳴的聲音不再溫和,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風(fēng)鳴,你原本不是這樣子,怎么就為了一只小妖,變得連為父都認不出你了?”
“父王,是你弄錯了,我原本就是這樣子的,只不過因為你喜歡,因為天界的眾神喜歡,我才偽裝成謙卑溫和的樣子,偽裝了這么多年了,我都快不記得曾經(jīng)的自己,也是可以依偎在母親懷抱中,可以任性妄為的那個少年了?!?p> “風(fēng)鳴,為父知道這些年,你為了天界犧牲了很多,為父也覺得你身上的擔(dān)子過于沉重了,所以為父想,立烈炎為儲君,而你,想要什么盡管和為父開口,為父盡量滿足你。”
聽完辛帝的話,風(fēng)鳴心中苦笑,從小他就在眾人的夸贊聲中長大,所有的人都說風(fēng)鳴將來會是一代明君,以他的才華、謀略,定會率領(lǐng)天界一統(tǒng)天下,讓六界蒼生都能過上和平安逸地生活。因此,從小他的身邊有無數(shù)的老師,總是不斷地提醒他,這樣不行那樣不許,無時無刻不再告訴他,任何人都可以,唯獨他,決不可犯錯。什么謙卑溫和、什么能謀善斷,不過是害怕而已,害怕父帝對自己失望,害怕眾神對一個出身并非高貴天族血統(tǒng)的他的嘲笑,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自卑而已。而今看來,他所承受的一切是那么的可笑,原來這些從烈炎出生開始,就早已經(jīng)注定好了,而他,不過是他最敬愛的父王為了能讓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度過一個自由自在的童年,將那些沉重的擔(dān)子強加于他身上。如今,他的小兒子已經(jīng)長大,能夠獨當(dāng)一面,而他,自然也該放手,將這些本不屬于他的一切歸還了。世人都說母憑子貴,而他們又何嘗不是子憑母尊,烈炎的母后是天界萬人敬仰的天后,烈炎是天帝天后之子;他的母親呢?不過區(qū)區(qū)一介凡人,連他自己都記不得母親的樣貌,又怎么能指望父王能記住呢?
‘罷了罷了,我從來就沒覬覦過天帝之位,如此更好,還了我自由,我也終于可以向烈炎一樣,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的事了’如此想著,風(fēng)鳴心中順暢了許多,“既然如此,我只有一個心愿,請父王將小蠻賜婚于我!”
“絕對不可!”
“可是父王說的會滿足我,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小蠻而已”
“你喜歡誰朕可以答應(yīng),但那只小妖,絕不可能?!?p> 天帝說的斬釘截鐵,風(fēng)鳴只覺心口煩悶,好像有口氣一直壓抑著自己,難過的喘不上氣來,“為什么?父王還從來沒有見過她,怎么就這么武斷地做了決定,我保證,她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子?!?p> “說了不行就不行,一只小妖而已,配不上你的身份?!碧斓蹮o奈,只想隨便找了一個理由阻止風(fēng)鳴,然而不過這看似平淡的一句話,風(fēng)鳴的怨氣就如同斷崖瀑布般傾瀉而出,那些堵在胸口說不出的話,此刻一股腦地發(fā)泄出來。“一只小妖而已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風(fēng)鳴從不看重尊卑貴賤,恐怕是您吧,您覺得我娶小蠻丟了您天族的顏面,還是說,您從來就對妖界不滿?這么多年,妖界無論有什么異動,您從不會露面,也不許我們插手,只讓順其自然,為何誰娶妖界女子都行,唯獨我不可以?更何況,父王,怎么會有人配不上我呢?我算什么,不過是天帝陛下一時興起和凡人女子結(jié)合后的產(chǎn)物,如此說來,我更是給天族丟了顏面呢,我。。?!?p> “住口??!”天帝打斷了風(fēng)鳴沒說完的話,怒發(fā)沖冠地舉起掌心充滿靈力的右手直視著風(fēng)鳴,而風(fēng)鳴毫無畏懼,甚至嘴角還帶有一絲嘲諷的微笑“父王,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
良久,天帝終究放下了那只手,什么都沒說,靜靜地轉(zhuǎn)身離開了,只是那向來蕭肅清冷的背影此刻看起來那么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