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壇城,就算是沒了雪白艦照亮,月光灑在薄雪上,也把整座壇城映得像白天一樣,只不過多了一分清涼。
但隨著天際那顆金色流星靠近,雪化了,露出來黝黑的建筑物,街道上的青石板,還有升起的一盞盞天燈。
“喂,兒子,咱為啥要放天燈啊?”陳長生在餃子館外,為點燃一盞盞白色天燈忙忙碌碌,但還不忘問他這心血來潮的兒子,為啥要放天燈?
“不知道雪融化的時候更冷啊?!边@樣想著,陳長生打了個噴嚏,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祟,還是天氣使然。
“好看啊?!绷鹕?,他從餃子館旁邊那間文墨店里搬出來更多白色天燈,把它們展開,遞給陳長生。
“唔……,這可不是免費的,你媽看到還不罵死我們?!标愰L生心虛地看了眼餃子館,后廚那兒燈光依舊,琉生母親在飯后洗碗。
“所以不要讓老媽看到。”
“這…這,這么顯眼,怎么可能看不到啊?!标愰L生慌張,他今天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要是再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琉生看著他的父親,笑瞇瞇地挑了挑眉,陳長生心里直發(fā)毛,這瓜娃子,又憋啥壞主意囁。
琉生指了指后廚,又指了指天燈,雙手做著一些奇怪的動作,那好像是兩個人在談情說愛。陳長生老臉一紅,又狠了狠心,似赴死一般,大搖大擺地走進餃子館,直奔后廚。
不一會兒,后廚果然如琉生所料傳出來一些聲音,那好像是某位男人又一次被老婆罰跪搓衣板的嘈雜聲,求饒,嚴語,各種各樣言語嘈雜在一起,但所幸,并沒有人有時間出來,看這漫天的天燈。
漫天的天燈并不隨風(fēng)亂飄,它們好像是順著某人設(shè)定好的軌跡,像星空一般,密布在壇城上空。
……
柳長歲漠然看了眼從壇城緩緩飄蕩升起的天燈,每一盞天燈發(fā)著淡黃色的光,雖然昏暗,但在夜晚還是很顯眼。
他沒有再去看黑漆漆的壇城,既然它已經(jīng)被照亮,那就不需要他操心,他只需要,再“打醬油”。
壇城的雪融了,街道上那些“冰棍”跟著活了過來,壇城又開始嘈雜,有了許多紅塵氣息。
斷壁殘垣的城墻上,唯一一根冰棍融化,露出趙昭的身形,他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再次確認了他“沒涼”的事實。
趙昭立刻觀察現(xiàn)場。
“呼,城主和少城主都沒事就好,誒?那個很厲害的畫筆小子怎么暈了,哈哈,他還在女孩子懷里,囂張慣了總會還的?!壁w昭揶揄一笑,眼睛賊兮兮的。
“那個老人是干嘛的?唔,那個更囂張的白衣少年呢?”趙昭游動著賊兮兮的目光,“哈,果然,敢砍小爺?shù)耐龋?!現(xiàn)在像條落水狗,活該!誒?他身后那是什么,好眼熟。”
再次游動目光,趙昭終于認清了全場的信息,他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
那艘不可匹敵的巨大飛艦沉沒,城墻上多了許多人,他們?nèi)忌泶┌滓?,每人持著一把斷劍,而最讓趙昭震驚的是,那位叫囂著要當(dāng)他老師的家伙飄在空中,現(xiàn)場只有他一個“凡人”飄在空中。
“他是想表現(xiàn)自己的與眾不同嗎?”趙昭喃語,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錯誤。
此時此刻,柳長歲就像是天生注定要站在高處一樣,他高高在上的氣質(zhì)好像與生俱來,哪還有半分曾經(jīng)流浪的破敗。
……
終于,金色的流星近了,但它并沒有減緩速度,它像一把劍般,改變方向,直直刺向更高的夜空,那里有一位盤坐虛空的老人。
“轟嚓!”似是夜空驚雷,無云的夜空竟看起來像是有云彩一般,但壇城城墻上那些人知道,這是靈力,如云彩般浩瀚飄渺的靈力!
云彩一會兒變成白色,一會兒又變成金色,更多時候則是變成紅色,不是那種令人不舒服的紅,是類似紅羅綢緞的紅,紅塵的紅。
圣人之間的戰(zhàn)斗如果在地面進行的話,那將引起洪濤怒流,八荒湮滅。
“人間道——萬眾一!”夜空傳來黃鐘大呂般的吼聲,同樣是萬眾一,但威力和云生施展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夜空泛起漣漪,颶風(fēng)即使從天空萬米之外吹來,讓人瑟瑟發(fā)抖,這是可以輕易毀滅一城的力量。
但,壇城上空升起的天燈卻并沒有隨風(fēng)跑向遠方,它們靜靜的,待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一動不動。
壇城城墻上,墨術(shù)大師準備采取某些措施,但一盞天燈飄到頭頂,讓颶風(fēng)無法襲擾眾人。
“真的是,過分。連句話都不說,就直接動手,哪有半分圣人的氣概?!蹦g(shù)大師罵罵咧咧。
他還記得很久以前,年少輕狂的他自稱打遍天下無敵手,到天涯海閣踢場子。那時候他真的是意氣風(fēng)發(fā),沒有一個天涯海閣弟子能打贏他。
但,就在他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時候,有一個黑發(fā)劍眸的青年走來,一巴掌削了他,然后像提著死狗一般的手法,把他扔在天山山門口,讓他受盡了來來往往行人的“矚目”。
后來墨術(shù)大師知道那青年就是劍主,敗在圣人手里不丟人,但墨術(shù)大師悶悶不樂,不是因為實力不如圣人,而是因為劍主那臭脾氣,哪有圣人該有的樣子。
“圣人不就該是……”墨術(shù)大師挑了挑老眉,但沒想出半個合適的形容詞,“野生”的他并沒有見過其他圣人,所謂圣人,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人?!绷L歲忽然接話。
墨術(shù)大師瞅了眼柳長歲,本能告訴他此刻的柳長歲十分危險,于是他拉著沐雯雯,拖著墨刄,準備跑路。
但沐雯雯拉住了他,沐雯雯眼神堅定,墨術(shù)大師猶豫片刻,選擇停留原地。
這時,“睡”夠了覺的墨刄終于支醒來,他睜開迷糊的眼,恰好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俏臉,他盯著看了看,又把目光投向遠方。
“呀!頭頂那片云好好看啊,五顏六色的,是不是有人在放煙火啊,映紅了云彩,真好看?!蹦珓U孩子般笑了笑,笑得還似小時候天真無邪。
現(xiàn)場鴉雀無聲,墨術(shù)大師捂住老臉,害臊地看了眼自己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