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七小節(jié)
他們穿過暗道，乘電梯來到三樓。走出電梯時，老人輸入密碼電梯關(guān)掉，程這才發(fā)現(xiàn)這部電梯需要密碼才能打開。老人走了幾步打開一扇門走了進去。假如你見過大型歌劇或晚會的后臺，你就能更具體感受到這里的混亂與復(fù)雜。走廊用藍色的油漆標記著，左右兩邊每隔三米都有一道紅色橫線，紅藍線圍成的區(qū)域算是床位吧。程發(fā)現(xiàn)靠門口的病人穿著一身軍裝，他的桌上放滿了地圖，墻上掛著一張很大的歐洲地圖，許多地方都用紅線圈起來。
“假如希特勒接受古德里安的建議選擇莫斯科而不是高加索。那么整個世界都是德國的了?！?p> 這時，一位護士推著載滿藥瓶的車子走過來。“軍事迷，該打針了?！?p> “格魯希成就了惠靈頓?！?p> 安然挽起老人的袖子，迅速扎針?！昂昧恕！?p> “凱撒該帶上衛(wèi)隊的。你覺得呢？安然小姐?！?p> “我覺得你沒當兵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大丈夫當馬革裹尸。”
“院長?！卑踩煌蝗徽局?。
“安然，這是我的朋友?！痹洪L看了看程說道“就把她當導(dǎo)游吧?！?p> “是的?！卑踩挥行┚o張。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吧。既然來了。”院長看著窗戶邊正在寫毛筆字的老頭“我喜歡看他寫字。沉默寡言，無牽無掛?！?p> “大樓上的字就是他寫的？”程問道。
“嗯。不過他是勉為其難答應(yīng)的。他認為他的字沒有達到可供人欣賞的境地?！?p> “歐陽詢只有一個?！背绦χf道。
老人手中的筆突然停了片刻，又繼續(xù)寫著。
“自便吧?！痹洪L走向窗戶那邊，站在桌前研磨。
“你。。。是院長的朋友？”安然問道。
“怎么了？”程發(fā)現(xiàn)安然的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確實是像某個人，但他想不起是誰。
“第一次見到院長的朋友。”
“第一次？”程有些詫異。
“院長先生，是個暴君，大家都這么說。高高在上?！卑踩恍α诵?，“不過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這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免費吃住。更像是養(yǎng)老院。許多人都建議院長把他們趕出去。你猜院長怎么說?！?p> “怎么說？”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建議者，那種眼神你一輩子也忘不了。太可怕了。不過呢，院長先生是完全不必在意這點錢的。院長先生有數(shù)不清的錢，僅僅在本市，他就有五家大酒店，三個度假山莊，兩個三甲級醫(yī)院?！?p> “那這里呢？”
“這里，你看到九龍湖了嗎？那也是院長先生的財產(chǎn)。這里本來是要建別墅的。但后來變成了醫(yī)院。他在BJ都有好幾家大酒店呢。不過，院長先生很少出去的。他討厭應(yīng)酬。平時要么坐在這里看看這些人，要么走路到九龍湖那邊。有時晚上住那里。”
“那他是真有錢了?！背逃X得自己對老人有些誤解。
這時，一位老人站在床上，用老式的唱片機放著音樂，如指揮家般打著節(jié)拍揮舞指揮棒。
“又來了?！卑踩粺o奈的笑出來，“他只有在我答對問題的情況下才會吃藥?！?p> “什么問題？”
“猜猜他模仿的是誰？”
程看著老人指揮的姿勢，聽出播放的是柴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便悄聲對安然說道，“這是穆拉文斯基?！?p> 安然好奇的盯著程，然后對著老人說道。“這是穆拉文斯基?！?p> 老人立刻停下，打量了程一番，又換了一首曲子?！霸俨虏??！?p> “是切利比達克?！背趟查g說出來。
“是切利比達克?！卑踩坏穆曇舯戎按笮?p> “再猜?！崩先擞行┲?，趕忙又換了首音樂。
“我都猜對兩次了，你不能賴皮。指揮家?！卑踩粡目诖统鲆还匏帲〕鰞善眉埥戆眠f給老人。
“我說話算數(shù)?！崩先私舆^藥直接吞下?！扒纺阋淮?，不過我還要繼續(xù)。不然，過了明天我就再也不吃藥了。”
“那。。。”安然看了看程，似乎等待程的答案。
“那繼續(xù)吧?！背绦÷晫Π踩徽f道。
老人幾乎跳了起來?！斑@下聽好了。要加上名字的?！?p> “什么？你賴皮，昭文先生。”安然有些生氣。
“對你當然不公平了。但對他就很公平?！?p> “沒事的?！?p> “奧。”安然瞥了程一眼，不知為何竟笑了出來。
“聽不出來了吧。需要提示嗎？”老人趾高氣昂。
“托斯卡尼尼指揮的貝五?！?p> 老人想了片刻，換張碟片，接著指揮。
“福特文格勒指揮的勃四吧。”
這時，對面的老人突然喊道“看呀，看呀。他輸了，他輸了，他終于輸了。這個傻子?！?p> “那么這個呢？”老人似乎有些難過。
程聽出是莫扎特第25交響曲，但看了很久實在想不到這是誰的指揮風格。他注意到安然擔憂的眼神，又看了看老人。笑了笑說道“我猜不出來，先生。你贏了。”
“哈哈。”老人挺起胸膛“這不就是瓦爾特嗎？你輸了，怎么樣，我還是笑到了最后?！?p> “嗯?！背屉p手插進大衣口袋。
不遠處兩個老人在激烈爭吵。
“牧師，是上帝讓你和我這樣說話的嗎？上帝沒教會你禮貌嗎？”說話的是一位穿著黑短褲，白長衫的老人，他手里拿著煙斗正往里裝煙絲。
“和你這樣的無神論者不需要講禮貌。”牧師手里緊緊握住十字架。
“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上帝的指示？難道你的上帝看人也分三六九等？”
“不，上帝一視同仁?！蹦翈煹念~頭流起了汗。
“那就是你的主意了。那么請給我小冊子?！崩项^把煙斗塞進嘴里。
“什么小冊子？你這個瘋子?！?p> “奧，就是寫著上帝指示的冊子，讓我看看在哪些方面它有指示。”
“你無可救藥。上帝會拋棄你的?！蹦翈煄缀鹾鸬?。
“希望上帝不要像你一樣是個小氣鬼。站住，我告訴你，以后你在敢對我的鄰居傳教，致使他把十字架放我床上，我就把它塞進垃圾箱。”
“你們又吵架了?！卑踩粚Υ艘呀?jīng)司空見慣了。
“老劉，伸出胳膊，打針了?！?p> 這時，老頭隔壁的老人走過來伸出胳膊，像是有點癡呆。
“我的戰(zhàn)友已經(jīng)夠慘的了，還要去學(xué)鴨子在一群鵝中嘰嘰喳喳。我不是反對耶穌，只是它的學(xué)生們都太幼稚。你看，老劉需要的是游戲，休息。對吧。該死的，不要把十字架弄過來。我還沒死呢?！崩项^突然大聲喊道“誰要是在我的墳頭放十字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p> 牧師早已經(jīng)走得很遠了。
“跳，跳，跳?！崩蟿⒂檬肿е项^的衣角。
“知道了，知道了。打完針就跳，跳，跳?！?p> “跳，跳，跳。”
“跳跳跳跳，世上那么多好玩意，你只就愛跳棋，真是個倒霉蛋?！闭f罷，老頭坐會床上開始擺弄棋盤。
安然推著車子繼續(xù)向前走。
“你的衣服是院長先生送的嗎？”
“不是。”
“那為什么一模一樣？”
“只是看著一樣，但質(zhì)地不同，口袋樣式也不一樣?！?p> “你也愛聽那種音樂，是吧。”安然笑了起來，“奇奇怪怪的。你知道嗎？昭文先生一天有8個小時在聽那種音樂?！?p> 程想起自己一天最多聽兩個小時。
“他不愿做其他事。那么，你為何來這里？”
“我，看望一個朋友。”
“見到了嗎？”
“嗯。”程望了望窗外。
突然一個打扮成十八世紀法國騎士樣貌的男子身插佩劍，跳了出來。
“你這個負心的女人，帶走了我全部的愛與渴望，任它們在世上流浪，孤苦無依。
命運呀，讓我負罪愛上你。歲月，讓我含恨失去你。你是大海是藍天，我是孤舟是流云。我本是快樂的人兒，你讓我永無自由。即便身處人群仍覺寂寥，迎著暖陽仍覺寒冷。”
“大游俠，這是可以忘記一切的藥劑，喝了它吧?！卑踩话岩恍∑克幩M男子手中。
“沒有雙眼我仍能看到你，雙耳失聰，我仍能聽到你。可我不會擁抱你，不會呼喚你。即便你近在咫尺，我也覺得遙不可及。今天我要痛飲死亡的甘露將我們遺忘。讓我最后一次說愛你?！闭f罷老人擰開瓶蓋一飲而盡?！鞍玻@個比上次的甜。這可不行。死亡應(yīng)該是苦澀的。不，也許真是甘甜的?！崩先搜刂^道，緩緩走著。
“這是個死局，無論你怎樣走，紅方都是輸了。”一個老人蹲在石桌旁，仔細盯著桌上的棋子。手里還握著棋子。
“那么你是放棄了。對吧?！弊谑郎系睦先寺N著二郎腿剪著指甲?！耙悄愠姓J你的棋藝在我之下，那我就告訴你解法。”
“真有解法？”老人仍盯著棋盤?！安粫窍葪壾嚢??！?p> “那么你是承認了？”
“要我承認技不如你，除非我是個白癡。”
“那你繼續(xù)研究吧。”
“已經(jīng)三年了。”安然對著程說道?！霸洪L先生說那個殘局紅方最多平局。”
“奧，可是他說有解法?！?p> 安然突然把耳朵湊到程耳邊，“他是不會承認技不如人的。所以他覺得肯定有解法。只有他相信有解法的?！?p> “這是心理戰(zhàn)了。”
“對對。院長也是這么說的?！?p> “愛恩斯坦這幾個從你的嘴里說出來對他本人來講簡直是侮辱?！闭f話的老人有著愛因斯坦的發(fā)型，他身后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方程式，程只認識一小部分。
“不要告訴上帝他應(yīng)當怎么做?！备舯诘睦先说暮诎迳弦矊憹M了方程式，但大部分是關(guān)于量子力學(xué)的。老人西裝革履，戴著眼睛?！罢f到底，科學(xué)是關(guān)于正確還是關(guān)于精確的。我們有分歧?！?p> “我相信世界是完美的?！?p> “我相信測不準原理?！?p> “你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嗎？”安然好奇問道“院長先生經(jīng)常當他們的裁判。最后都憋了一肚子氣。”
“是嗎？”程笑了起來，他發(fā)現(xiàn)安然戴著很小的耳釘?！八麄冊谟懻撽P(guān)于世界的起始問題?！?p> “那是什么？”
“就是說世界是否是周而復(fù)始的，它是否遵從稱之為大統(tǒng)一理論的法則。這涉及到時間的本質(zhì)?！?p> “時間的本質(zhì)？”安然摸了摸耳朵?！笆鞘裁?？”
“這比較復(fù)雜，就比如說，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覺得時間過得快些，無聊時覺得時間過得很慢?！?p> “可是這是一種感覺?！?p> “人對世界只有感覺。這就牽扯到另一個問題，所有人認識的世界是否是同一個世界？要么你認為世界是唯一的，由此便存在正確的認識?；蛘吣阏J為認識是唯一的，由此推斷每個人的世界。測不準原理，就是說觀測者會影響被觀測者的狀態(tài)。當我們不在觀測時，世界便是統(tǒng)一的。但也是空的。”
“好復(fù)雜。”安然不由搖搖頭?！叭缓竽??！?p> “你想知道？”
“嗯嗯。雖然我聽不懂，但覺得有意思。”
“是嗎？在哲學(xué)上來講，就是每個人所用的字比如愛是否代表著同一個意思？他人所說的牙痛和你感受到的牙痛是一樣的嗎？”
“啊?！卑踩挥檬置嗣橆a“那是一樣的嗎？”
“比如說，當猴子看見莎士比亞的喜劇時它的感受和我們有所不同。我們可以說，它不理解戲劇。戲劇對它而言是不可理解的。那么，世界是否存在不能為所有存在者理解的事物?！?p> “那。。。到底有沒有？”
“一切的答案，或者說一切的分歧在于人首先自我定義了。如果我們把人當成一種方式，所有事物共有的唯一方式，那么。。?！?p> “可是為什么是唯一的共有方式？”老人突然問道，原來他一直在聽。
程轉(zhuǎn)身看了看了他們。
“為什么不會是兩個或者以上？”
程猶豫片刻，繼續(xù)說道只是語速慢了許多?！凹偃缥覀冋J為有不止一種的方式，那么它們之間是否是相容的。假如不是，那么宇宙的起點不唯一，也就是說宇宙不能稱之為完全的封閉的。那意味著大統(tǒng)一理論是不存在的。由熵原理我們可以推出能量只能從高能階傳入低能階。從空間借取的能量必然首先有一部分不能返回，否則時間就失去了方向性。。?！?p> “告訴世界，我死了?！边@時不遠處一個老人突然喊道?！拔乙蔀槲易约毫恕！闭f完這句話，老人從窗戶跳了下去。
程驚恐的看著安然。成為你自己，這句話讓程感到害怕。似乎是他內(nèi)心最寶貴的東西突然被分享，不可阻擋的被分成幾部分。剎時，程有些許絕望。而老人比他更勇敢，至少程覺得如此。就像你為了一個女孩挨了一巴掌，而別人為這個女孩獻出生命。
“他一會就回來了。”安然解釋道?！?11，吃藥了?！?p> 一個老人穿著白長袍從床上站起來，走了過來，安靜的拿起藥然后躺回床上。
“在3月11號那天，他開車帶著一家人外出。不幸發(fā)生車禍，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腦袋可能有所損傷，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只記得311。大家都這樣稱呼他，因為除了這樣叫他，他是不會理你的?！?p> 程向前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老人側(cè)躺在床上，胸前的蠟筆圍繞著一張畫，畫上畫了一片大海，微波粼粼。屬于印象派風格。藍色的海水中間點綴著一些紅色。岸邊的人模糊不清。
“他喜歡畫畫，我從未見過他說話。也許不會說話?！?p> “晚年的倫勃朗?！?p> “對，是倫勃朗?！崩先送蝗婚_口說道。立刻起身從柜子里拿出幾卷畫，匆忙找起來，最后把一副畫鋪在桌上，認真端詳。
“那是什么？”安然細聲問道。
程發(fā)現(xiàn)安然的臉湊得很近，毫無防備?！笆莻惒实摹独俗踊仡^》?！?p> “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安然笑著問道。
“當然不是。”程看了眼安然。
這時，剛剛從窗戶跳下去的老人渾身濕漉漉的回來。
“我看見的是你的靈魂嗎？”一位老人取笑道。
“對，你說的很對?！?p> “可是，昨天你的靈魂是藍色的?！?p> “靈魂是沒有顏色的，蠢貨?！?p> “你沒穿內(nèi)褲嗎？難道內(nèi)褲會束縛靈魂。”
“凡夫俗子不可理喻?！崩先藦街便@進被窩?！拔业母忻八幠?？”
“靈魂還會感冒嗎？”
“我說，我的感冒藥呢?！?p> 他們繼續(xù)向前走著。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師嗎？”安然問道。
“為什么是老師？”
“感覺嘛?！?p> “我。。。無業(yè)人士?！?p> “那你怎么生活？家里資助？”
“嗯。家里資助?！背滩淮蛩阏f下去。
“那么結(jié)婚了吧。”
“嗯。”
“奧?！卑踩徊煊X到程的情緒變化，也不再說什么。
“那么你呢？”程在沉默許久后突然問道。
“什么？”
“沒什么?！背掏送巴?，綿延的山脈清晰可見。
“該吃藥了?！?p> “我的仙丹就快要練好了。”說話的老人認真看著桌前的煉丹爐?！澳菚r，世上將不會有死亡了?！?p> “我的腰還疼著呢。神醫(yī)。你的藥是不是有問題?！?p> “不是藥的問題?！崩先丝戳丝锤舯谡谟秒p手揉腰的老頭“是心理問題。你認為它疼著，那它就疼著?！?p> “可是，真的疼。”
安然把藥丸放在老人手心，老人看也沒看就吞了下去?！澳阆嘈艈?？長生不老是可能的。人可以永葆青春的?！?p> “那么地球就要炸掉了。”不知從哪里傳來這么一句。
“那是地球的問題了?！?p> “你相信地球會炸嗎？”安然邊走邊問。
“應(yīng)該會被太陽煮熟。”
“為什么？”
“因為太陽滅亡的時候會釋放大量能量?！?p> “太陽也會滅亡？”安然有些懷疑。
“很久之后。可能那時已經(jīng)沒有人類，就像當初的恐龍?！?p> 聽到恐龍，安然才覺得那可能會是真的?！澳阌X得長生不老會實現(xiàn)嗎？”
“那就要看你如何定義長生不老了。”
“什么意思？”安然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比如一輛汽車，剛開始換輪胎，下來是軸承，變速箱，發(fā)動機等等最后零件被全部還完。那么它還是最初的那輛車嗎？”
“當然不是了。”
“那么人的器官被一個接一個換掉像那些零件一樣最后他還是他自己嗎？”
“可是，總有東西無法換掉吧?！?p> “為什么？”程笑了起來。
“記憶總是無法換掉的吧。”
“假如記憶建立在物質(zhì)的作用上，那么它必然可以被制造出來。”
安然呆住了，思考了一會?！澳钦婵膳??！?p> “不要擔心，科學(xué)和藝術(shù)的混戰(zhàn)中不會有勝利者?！背逃X得有些頭暈，便靠著柱子站住。
“你怎么了？”
“剛開始以為只是小毛病，咳嗽略微反胃。后來不時頭暈覺得是饑餓的緣故。直到身上莫名長出一些斑點，也不覺得是大事。”說話的老人獨自坐在床邊手里拿著發(fā)黃的報告單抬頭看了程。“直到某天實在覺得無力，常規(guī)檢查時醫(yī)生的神情我還記得，恐怕你得進一步檢查了。后來，在一件狹小的辦公室，窗戶外面一片漆黑，是癌癥。”老人抬了頭盯著程，由窗戶照進的光打在老人背上，程看不清老人的臉。
程頓時覺得老人是死神的信使?？墒牵€有一段時間，對，照他的說法還得一陣。程壓制著正順腸道往上爬的惡心感。急忙從口袋掏出香煙，幾乎是閉著眼睛點著的。他猛吸一口瞬間干嘔起來。
“你沒事吧?！?p> 程覺得安然的臉頰在旋轉(zhuǎn)，“沒事?！背套ブ惭刈诶先藢γ娴目沾蹭伾系沽讼氯ァ?p> “血壓有些低?！卑踩豢纯囱獕河嬌系臄?shù)字“是餓的吧?！?p> 程突然像復(fù)活的僵尸坐了起來，“你說什么？”程的語氣僵硬。
“你怎么了？”安然有些害怕。
“沒。。沒什么?！背逃X得自己嚇到了安然便站了起來“我要走了?！彼蛴疫呁艘谎?，走廊似乎沒有盡頭。
“嗯。不向院長先生說聲嗎？”
“不了?！背膛πα诵?。
“那。。好吧。前面有扇門?！?p> 程走了幾步，回頭發(fā)現(xiàn)安然站在原地揮舞著手臂。從大樓出來看見太陽那一刻，程感覺自己像是解放了。他看到對面的住院樓，那里本是他此來的目的地。現(xiàn)在他卻不打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