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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劍起蒼生劫

第四十六章 陸家歷代,共戰(zhàn)于此

一朝劍起蒼生劫 笑戲蒼生 4097 2020-03-01 16:57:41

  陸靈不斷向前跑著,雨水濕透了她的頭發(fā),又混著淚水從她臉頰滑下,打在陸靈那微微顫抖著的、發(fā)白的嘴唇上。

  雨幕里,水充斥在天空地面、充斥在陸靈的四面八方。然,她的喉嚨里還是一片干涸,火燒火燎般的干涸。

  她已經(jīng)有些跑不動了,但還是只能向前跑著。陸靈沒有逃向山門,那兒無甚遮蔽,魏宮守一眼便能發(fā)現(xiàn),反倒是古宅后面那片竹林更易于藏人。

  兒時常去的那座小山坡便在竹林后頭,哥哥還記得么?不知為何想起這些的陸靈聽見后方傳來的追喊聲,心下一片苦澀。

  來不及跑到小山坡了,這片竹林便是自己喪命之處了嗎?

  陸靈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到最后更是直接站在了原地。她的前方,從天而降的魏宮守雙手負后,正瞇眼瞧著陸靈。

  會死么?

  陸靈終于還是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想詛咒怒罵,卻被那股恐懼扼住了頸脖,除了抽泣聲再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魏宮守臉上尤有血跡,縱是雨水這般沖刷也未能洗盡其身上沾染的血跡,正如這宦官所背負的累累血債。

  如何能洗?怎能洗脫!

  咻一!

  一道凌空指勁破空而至,陸靈直挺挺摔倒在泥濘里,她渾身僵硬麻木,再動彈不了分毫。

  “休傷我妹!”

  就在這時,一道怒喝響徹竹林。陸靈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赤膊漢子從竹林深處持劍而來,那漢子不修邊幅,頭發(fā)胡子一大把,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他裸露的上身傷痕累累,光是看著就讓人心存不忍,得是多么可怕的苦難才能留下這樣觸目驚心的痕跡啊。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陸靈還是一眼便認出他來。她心里一酸,委屈、恐懼、希望等等情緒終于決堤,化為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哥——!”

  魏宮守大笑道:“哈哈哈哈!來的好,來的好啊!”不過下一秒,他便笑不出來了。

  陸離一劍遞出,距離仿佛不再是距離,剎那間“雁不歸”劍鋒已至魏宮守眼前!

  一劍驚鴻!

  這一刻仿佛連時間也跟著慢了下來,周圍雨滴清晰可見,風雨中飄落的竹葉落得更慢了,本在竹梢避雨的鳥雀也停留在振翅驚飛的一瞬間,就好像天地萬物都在見證著這一劍的結(jié)局。

  陸離雙目微紅,本該無形的殺氣在陸離身上似乎化為了實質(zhì),讓近在眼前的魏宮守肌膚都微覺刺痛,而更多的殺氣則化為劍氣附著在這一劍之上,此劍過后要叫世間再無魏宮守!

  混!元!童子功!

  幾乎是一字一頓,魏宮守呼喝出聲。一股無形罡氣以他為中心猛然爆發(fā)開來!空氣似乎也跟著模糊了起來,在排山倒海般的罡氣面前,陸離再難前進分毫,手中長劍卻仍不服輸,一進再進。

  卻終究止步于魏宮守咽喉一寸處,“雁不歸”劍身被罡氣頂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弧,只聽一聲清脆劍鳴過后,陸離整個人倒飛出去,撞斷了數(shù)根青竹才頹然落地。

  “陸兄弟,你沒事吧!”朱大溫略慢一步,這時才趕到,剛好瞧見陸離撞斷數(shù)根竹子的情形。這漢子趕忙攙扶起陸離,腰間殺豬刀已然抄在手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那位仿佛天下無敵的白發(fā)宦官,朱大溫身子微微戰(zhàn)栗,但持刀的右手仍是穩(wěn)定如初。

  陸離拄劍站起,低聲對朱大溫道:“我不是他的對手,朱兄,你等下瞅著機會快逃罷?!?p>  朱大溫默不作聲,只是殺豬刀拿捏的更緊了一分。

  “別逃了,都給咱家死這兒。”魏宮守疾步而來,凌空一指點向陸離胸口膻中穴。陸離早已見識過這凌空指勁的厲害,急忙橫劍在胸前一擋。

  ?!?p>  只聽劍身顫鳴悠悠不絕,可想這一指的勁道有多蠻橫了。魏宮守屈指又一彈,第二道凌空指勁斜斜打向陸離丹田氣海。

  陸離心意所動便是劍之所向,他手腕翻轉(zhuǎn),“雁不歸”畫出一道圓弧來,在擋住指勁的同時由守專攻,抹向魏宮守頸脖。

  卻不料魏宮守仿佛未卜先知般早已看穿,左手以食指中指夾住劍身,運勁一折,只聽一聲清澈劍鳴,寶劍卻沒給折斷。

  “好劍?!蔽簩m守贊了一聲,右手卻沒停下,一拳打在陸離面門。

  砰!

  拳頭與額頭猛的碰撞,周圍的雨水都被勁力炸開,散成一朵“雨花”。陸離頭顱猛的朝后一仰,卻因為緊握劍柄,而劍身又給魏宮守夾住,所以半步不退。

  砰!

  魏宮守第二拳又至,陸離還是沒松開手,依然不退。這一拳過后陸離額頭已然紫紅一片,鼻中亦有鮮血流出。魏宮守沒想著打死陸離,但見兩拳過后這條喪家之犬仍是不倒,心下難免有些怒意。

  “看這第三拳,你給咱家倒是不倒!”魏宮守一拳未出先出一腿,側(cè)踹在揮刀殺來的朱大溫腹部,將其踹出老遠,這一腳可沒收力,中者內(nèi)臟破碎,死路一條罷了。

  就在這第三拳將出之時,一道劍影飛掠而至!

  魏宮守松開兩指,側(cè)步一跳閃開來,而后耳朵微動,又凌空側(cè)翻兩道筋斗。

  咻——咻咻咻。

  只見四把長劍依次插在魏宮守前一步所在的位置上,微微顫動。陸離以劍駐地勉強不倒,瞧見這四柄劍的樣式后,眼中一熱。

  卻見兩人聯(lián)袂而來,正是福伯與陸百川。福伯左手無力下垂顯然傷到了此臂根本,他見著陸離,先是一愣,而后驚呼道:“少爺?!”

  陸百川亦是認出陸離來,這位陸氏家主此時熱淚盈眶,悲愴道:“離兒,陸家就只剩我們幾個了?。 敝灰婈懓俅ū澈蠼売兴陌褎η?,鞘里長劍此時正插在前方泥地上,隨著雨打風吹而微微搖晃,他左右腰間又各懸兩劍,一人攜六劍!

  陸百川看向前方魏宮守,聲音悲涼而肅穆:“陸氏家主陸百川,攜歷代先祖英靈,共戰(zhàn)與此!誓誅魏賊,不死不休!!”

  福伯也上前一步,道:“借劍一用。”陸百川一拍左腰劍鞘。

  鏘——

  一柄古劍應(yīng)聲出鞘,被福伯單手握住,正是上任家主、陸離的爺爺生前所用佩劍。福伯眼神久久停留在劍身上,神色愧疚,心道:老友,我終究未護得住你陸家子孫……

  陸離亦走上前來,與二人并肩而立。雖未言語,滔天殺意自勝過一切言語。

  魏宮守拔出身旁插著的一柄古劍,冷笑道:“三個鼠輩而已,只管讓咱家見識見識你們的能耐罷?!?p>  轟轟隆——

  忽的一聲驚雷炸響,兩邊四人同時起劍,劍光四溢……

  ————————————

  雨仍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半點沒有放緩的勢頭。天空烏云低垂,尤有驚天霹靂忽而炸響,好似上天也在為發(fā)生在人間的罪惡而感到憤怒。

  霧隱森林的濃霧因為這場罕見的大雨很是稀薄了不少,森林里有數(shù)座行步亭,乃霧隱山莊陸氏所造,用以林中踩菇人歇腳。

  此時一座行步亭內(nèi),兩位被大雨阻攔了行程的山莊訪客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與他們一同而來的老朋友是霧隱山莊的老管家,已經(jīng)先一步去了山莊,說是去拿兩間蓑衣,卻遲遲不見歸來。

  其中一人眺目遠望,沒了濃霧遮蔽,那山莊已然依稀可見了,便對另一人說道:“余掌門,看這雨勢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了,阿福他又遲遲未歸,我們還是直接過去吧,早一刻與陸氏商定好盟約,便是早一刻為大計多謀一分助力啊?!?p>  說話這人身穿青灰色道袍,束發(fā)卻未戴道冠,這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所屬道統(tǒng)以免連累師門。這道人個子不高,臉上無須略有些微胖。他皮膚棕黃偏黑,模樣瞧著樸實,若是脫去這一身青灰道袍則更像一名莊稼漢多一些。

  道人腰間別著把鐵尺,正是在聽潮竹海與血衣侯有過一戰(zhàn)的鐵尺道人。

  另一人聞言頷首道:“道長與我所想一致,我們施展輕功在這樹顛上行進,只消朝著山莊方向去,便不會迷路。”

  這人瞧著出奇:咋一看像是不過而立之年,再一瞧又像是年愈耳順的老人。

  只見他雖雙鬢花白但面如冠玉,一絲皺紋在他臉上也不得見,可那雙眼睛里的滄桑又非得是靠歲月才能夠打磨出來的,此人腰背筆挺,氣度非凡,倒是像位學識淵博的老儒生。

  此人正是身為一地正道魁首的飛花門掌門,余青云。

  說起這余青云,便不得不提一下他的那位身懷悍膽持寶匕,心系蒼生戮暴君的老友——葉勝青。

  當初葉勝青臨行之前曾將一部《風之痕》托付給了自己的好友余青云,希望他代替自己收取一名傳人。

  可惜這么些時日過去了,余青云一直未曾找到能配得上那部秘籍的青年俊杰。

  二人此番前來是為青天盟邀請陸歸海與陸百川這對兄弟出山,共謀起義大計,兩人的共同好友劉阿福是這山莊里的管事,也曾勸過陸百川重出江湖。然,陸百川修習《心劍》自有自的苦衷,一直婉拒不出。

  這不,鐵尺道人與飛花門掌門聯(lián)袂親自,就希望那位陸氏家主能買個面子,出山來共謀大計。

  風雨中,二人躍至樹顛,朝著隱約可見的山莊方向,鐵尺道人一步騰躍便是數(shù)丈距離,余青云如閑庭信步卻也不慢,皆是當世輕功高絕之輩。

  ————————————

  山虎按耐不住等待,出了古宅,又順著痕跡一路尋至竹林里。竹林中許多青竹都被攔腰斬斷,斷口平整如鏡,非劍術(shù)高超者持寶劍利器不可為。

  再往前走,只見陸靈孤零零的躺在雨地泥濘里,一動不動。山虎心臟猛的一驟,連滾帶爬幾乎是撲到了陸靈身旁。卻見陸靈面色慘白,瑟瑟發(fā)抖,她聽見有人過來,睜開雙眼,眼神略顯空洞,發(fā)現(xiàn)是山虎,又把眼睛閉上了。

  山虎抱起陸靈,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就在剛才,他以為她死去的那一刻,山虎的整個世界放佛也跟著一同死去了一般,他此時終于懂得了,懷中這名少女對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不遠處一個紋絲不動老人被數(shù)根斷竹透體而過,他手中尚捏著殘缺劍柄,劍身卻已不在,被不知名的勁力破碎開來,有的散落在地,有的嵌在了這名老人的臉上、身上。

  山虎嘆息一聲,魏宮守天下無敵,誰與他作對都只會是這般凄慘下場。

  ……

  竹林后方便是那座山花爛漫的小山坡,此時雨水落的急促,又有山風助陣,那一朵朵山花便給打的一搖一擺,有的花瓣也給打落,落在泥濘里,僥幸完好的花卉也都垂下腦袋病病殃殃,再無半點美感可言。

  這本是承載陸離童年樂趣之所在,如今變成了他持劍血戰(zhàn)之地。福伯已然戰(zhàn)死,只換得那魏閹人胸前不深不淺的一道劍痕。

  陸離五指發(fā)白,一半是因為雨水泡的,一半則是因為握劍太久所致。他從未遇到過這般讓人絕望的對手,一身劍術(shù)施展的淋漓盡致卻全然無法破開魏宮守那一寸罡氣。無論是家傳心劍還是手中“雁不歸”皆是無用,陸離第一次對自己一身所學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真的能贏嗎?

  “凡俗之劍以鐵為刃,竹為鞘……”同樣身心俱疲的陸百川雙手握劍,一邊背誦著《心劍》開篇之言,一邊邁著蹣跚的步伐,挺劍刺向魏宮守。

  速度不快,力道不猛,唯有悲涼罷了。

  魏宮守嗤笑一聲,以手中古劍迎上,準備一招便繳了這人兵器。卻見陸百川周身仍是那般松松垮垮、有氣無力,但那一劍之上竟又煥發(fā)出莫名之威,變得既快且猛!

  “……鑄成可殺人!”

  隨著“鏗鏘”一聲,魏宮守手中古劍寸寸破碎,陸百川之劍卻只斷去半截,這位陸氏家主以這半截利刃猛插向魏宮守胸膛,要以這殘劍寄托心中滿腔殺意!

  “找死!”魏宮守既驚且怒,左手一把抓住殘劍,掌心頓時鮮血淋漓,他丟了劍柄,右手成掌。

  混元童子功!

  猛烈的罡氣聚集在魏宮守一掌之上,毫無懸念地打在陸百川胸膛。

  只聽一聲悶響,陸百川倒飛出去,在空中便灑出大片血跡,頹然摔落在兒子陸離身前。

  宦官魏宮守,一掌未收,朝陸離勾了勾手,儼然一副無敵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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