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發(fā)誓
周殷盡吐胸中塊壘,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看見項羽抽出了寶劍,于是慢慢闔上雙眼,做好赴死的準備。
然而,左等右等,始終沒有動靜,難道王上的武技已經(jīng)可以快至令人感覺不到疼痛了?
未能等到利刃及身的感覺,周殷猛然睜開眼睛,卻見主君提著劍,一臉肅然地站在他身前。劍鋒不知何時無聲劃過,一縷斷發(fā)落在了手上。
項羽俯身把那縷斷發(fā)放至周殷手上,用力一握。
“大司馬周殷,寡人命你將這斷發(fā)當作自己的首級,對著它立誓!”項羽邊說邊起身道:“若將來察覺寡人有負于江山社稷和天下蒼生,你不可另投他人,亦不可陰謀不軌,而是像此刻這般直視寡人,告訴寡人是如何辜負了他們!”
周殷望著手中的斷發(fā),如墜夢中,愣了半晌后,終于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幻覺,立刻忙不迭地點頭。
“我……臣誓死效忠王上,肝腦涂地,在所不惜!”周殷正視著項羽的雙瞳,堅定不移地答道。
“還要效忠所有大楚子民?!表椨鹨槐菊?jīng)地說道:“那日寡人與眾將在中軍大帳一齊立誓,你不在,今天就算補上了?!?p> “謝王上……”
直到項羽把淚流滿面的周殷扶起,在一旁發(fā)愣良久的季心才回過神來,心神激蕩地喊道:“王上英明!”
“這話留到日后再說,”項羽卻沒有任何興奮之色,直接言道:“寡人知道二位不甚操勞,然軍情緊急,只能再辛苦一夜了?!?p> “愿為王上效死!”周、季二人不假思索地道。
“大司馬,速速召集壽春一眾要員,不可擂鼓,以免驚動城外漢軍?!?p> “唯!”
“季心,立刻出城聯(lián)絡(luò)利幾將軍他們,按之前的計議行事?!?p> “唯!”
看著兩人領(lǐng)命而去,突然覺得有些疲倦的項羽靠在案旁側(cè)躺下,連續(xù)熬了幾夜,實在是累了,想到接下來的戰(zhàn)事,還是小憩片刻,養(yǎng)足精神再說。
而不同于項羽,也是多日勞碌的周、季二人卻是異常振奮,特別是季心,這廝還沉浸在西楚霸王方才的雄姿英發(fā)中難以自拔,心中不住地感嘆——
不愧是王上啊!同樣的招數(shù)居然可以玩兩次?!還玩出新花樣,割發(fā)代首,我怎么就沒想到有這種辦法……廢話,不然怎么人家能當王上,自己只是個打下手的副將呢?
唉,境界啊!
……
壽春城外,英布大營。
立冬過后,暖暖的天氣一朝變?yōu)樗凤L呼嘯,草木凋零,地面上早早地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林立的帳篷中,士兵蜷縮在被窩里,大口大口地呼出白氣,做著進城取暖的美夢。
與外面的夜深人靜不一樣,中軍營里燈火依舊通明,一員青面紫髯、英武挺拔的將領(lǐng)正煩躁不安,時而坐下,時而站起,來回走動,額頭上醒目的刺字昭示著此人的身份——武王英布。
看主帥上躥下跳得不亦樂乎,靜坐在一側(cè)的副將劉賈眉頭微蹙,剛想勸幾句,卻見英布轉(zhuǎn)身朝著他劈頭蓋臉道:“姓隨的怎么回事?不是說時機成熟,準備今晚攤牌么?這么多天也沒個準信,倒是把當初害我那股勁使出來呀!你說他到底有沒有個準譜?就算沒攤牌好歹也通個氣啊,害得我連覺都睡不好!”
“武王稍安勿躁,隨先生智勇雙全、機變過人,加上樊將軍協(xié)助,想必問題不大。”說道這,劉賈腦筋一轉(zhuǎn),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禁疑惑地道:“肥誅將軍一去數(shù)日,音訊全無,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
“不會,許是這幾個月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有機會撒歡,應(yīng)該已經(jīng)樂得找不著北了吧。”英布翻了個白眼道。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若遇上楚軍,我們也救之不及啊!”
“放心吧,肥誅那匹夫要是真遇見楚軍,跑得比兔子還快,用不了一天就能回壽春,無需擔心?!?p> “要不派些斥候去,也好查探一下城父那邊的進展?”劉賈還是有些不放心。
“隨便你,想派就派……”
“報!”兩人正在扯皮,只聽帳外親兵疾步而入道:“武王,營外有人說是您的故人,從壽春趕來,有要事和您商量。”
故人?
兩人對視,都看見彼此眼中浮出一抹喜色。
“他有沒有報上名號?”
“說了,叫什么武涉?!?p> 武涉?
英布深吸一口氣,飛快地瞟了一眼劉賈,見對方朝著他輕輕點頭。
“快請!哦不,”英布連忙整理了一下戎裝,而后對身邊諸人命令道:“爾等暫且回避,我和劉將軍去迎接足矣!”
說話間,兩人邁步走出大帳,直奔前營。遠遠的,就見一個白面長須的中年人站在營門外。英布一見,趕忙疾行數(shù)步,在營門口就叫了起來:“武先生,你怎么來了?”
這中年人,正是項羽麾下策士,武涉。
“怎么,武王不欲見我這個舊相識?”
“先生這是說得哪里話?”英布微笑著,上前一步,抓起武涉的手就往里走,邊走邊寒暄道:“快一年不見,可想死英某了!”
一路行來,直入中軍大帳分賓主坐定。旁人自然也看出些端倪,當下退出,守在了帳門外。
三人見完禮,便入正題。
“上次聽聞先生受命出使齊國后,就再無音訊,不知先生如今官居壽春何處要職?”劉賈小心翼翼地道。
“不敢,一介白身爾,”武涉苦笑道:“自從游說齊王無果*,羞愧莫名,無顏再為王上效力?!?p> “先生何出此言?就韓信那個榆木腦袋說了也白說,不必在意!”
英布大大咧咧地勸道,只余劉賈在一旁無語凝噎,心中卻是腹誹不已——你都被項羽趕出來了,怎么還向著楚營說話?韓信要不是榆木腦袋,你希望他是什么腦袋?
“只想料理完首尾后便辭官歸去,不想大司馬急召在下,托付要事,這些時日蒙其照顧,只好略盡綿薄之力?!?p> “大司馬有何條件?”擔心英布嘴里又蹦出什么不干不凈的,劉賈搶先問道。
“這個大人倒沒說,只是提出明天辰時在西城與兩位面議,我方除大司馬外,只帶一名衛(wèi)士,如何?”
走馬牛
項王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濊涉往說淮陰侯。淮陰侯弗聽?!妒酚洝ろ椨鸨炯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