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怒火
劉邦板著整張臉，表情鐵青得比任何時候都可怕，盡管已經(jīng)在用盡方法抑制自己的怒火，但胸膛還是不住地起起伏伏，指關(guān)節(jié)攥得咯咯作響！
本來他剛才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能自己在面子上有些站不住，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臉打得如此之快！一桿破大纛，成了部下推諉己過的首選，被陰險的水匪暗算的丑事注定要被傳揚(yáng)得天下皆知。
這讓一向算計別人、很少被人陰過的漢王殿下如何忍得下去？反正是不能再聽下去了，再聽下去，誰知這蠢貨還能說出什么侮辱自己不怎么光輝的形象的話來，把自己這個諸侯領(lǐng)袖本就不多的尊嚴(yán)踐踏得一星半點兒都不剩！
因而劉邦疾步從后面走出來，蠻橫地打斷了傅寬激情澎湃的講演，此刻正怒不可遏地站在眾人面前，過了不知多久，仍舊渾身顫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漢營的大將們都魂不附體地跪在地上，尤其是作為罪魁禍?zhǔn)椎母荡髮④?，嚇得噤若寒蟬。心中不停地打鼓，暗道許是今天起床沒看歷書，要是待會兒王上惱羞成怒，追究起責(zé)任來，拿自己祭旗，該怎么辦？雖是萬般不愿引頸就戮，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理由逃過可以這一劫？
傅寬正在天人交戰(zhàn)，劉邦總算是開了金口：“此事就到這兒吧，遲早有一天，寡人要把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水匪剁成肉醬！”言罷，怨毒的眸子掃過跪趴在地上的一眾將領(lǐng)，一個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道：“趕緊出發(fā)，一日之內(nèi)，務(wù)必追上彭越，還有，今天的事，誰敢在背后嚼舌根，讓寡人知道了，都別想好過了！”
“末將不敢！”眾將立刻指天發(fā)誓道：“臣等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就……”
“哼！”劉邦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又狠狠地瞪了傅寬一眼后，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隨著主君的離去，周勃、柴武等人也都紛紛站起，只是看傅寬仍惶惶不可終日地癱坐在地，嘆了口氣道：“放心吧，王上總歸還是明白人，知道今天這件事錯不在你?！?p> “我知道，”傅寬苦笑著道：“可我過不去自己這關(guān)?！?p> “統(tǒng)統(tǒng)忘掉吧，”柴武不耐煩地道：“實在不行，這就整頓人馬，待明日逮到那水匪，好好收拾一通！”
“唉，但愿能追上吧，”傅寬自我安慰道：“你們也快跟上去吧，讓王上等久了，又以為大家伙在說他的笑話?！?p> “那我們先走了，你也抓緊整軍?！敝懿?、柴武等人聞言臉色一變，朝傅寬點了點頭，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
與暴跳如雷、怒火中燒的劉邦不同，彭越此時正得意地尋覓著楚漢兩軍的蹤跡，行走在東進(jìn)的大道上。自從跟漢營打交道以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算計，明明冒著生命危險牽制楚軍這么多年，卻始終在侯爵的位置上不得寸進(jìn)。
這次用拖延的手段從那老混混嘴里騙得了口實，又先下手為強(qiáng)，讓漢軍吃了個啞巴虧，終于出了長久憋在胸中的一口惡氣，可以放心大膽地朝著以往對自己不假辭色的漢營大將們頤指氣使，感到一陣說不出的快意！
其實彭越此刻心里最在意的，還是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韓信，他一直沒有排除齊國南下來援的可能。而在內(nèi)心深處，他一直是在與韓信較勁，縱然明白人家可能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過。但環(huán)顧以劉邦馬首是瞻的一眾諸侯，除了張耳這種應(yīng)聲蟲，也就韓信實力在他之上，英布這種喪家犬就不提了。
然而韓信封王憑的是橫掃北方的赫赫戰(zhàn)功，而他除了躲在暗處撿便宜，項羽一來尋晦氣就往江河湖海里一躲，所以也就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績，可惡的劉季就以這個為由死不松口。據(jù)說齊王的印綬和封地至今也被其以各種理由拖著，萬一韓信也像自己這般等不及，為求富貴，率軍南下，自己還有機(jī)會么？
彭越可沒指望自己能比得過韓信，要是齊軍被劉邦以各種許諾引入鴻溝一帶的戰(zhàn)場，他就只有被牽著鼻子走，再無選擇的余地。因此只有盡快擊敗敵軍，拔下滅楚的頭籌，贏得最大的功勞，否則，他彭越在天下人眼里，永遠(yuǎn)就只是一個湖寇水匪，連王爵都撈不著的二流諸侯。
正待下令加速前進(jìn)，有扈輒近前來報，漢軍快馬已至，要求面見建成侯。
“又是來要我停止進(jìn)軍，”彭越輕蔑地笑道：“這姓劉的混蛋就是見不得老子半點好！”
“讓末將把他打發(fā)走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膘栎m滿不在乎地道。
“何必鬧得那么僵，免得一不小心撕破臉，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彭越搖了搖頭道：“能應(yīng)付走就應(yīng)付，實在難纏就說我?guī)艘严刃幸徊剑舴且椅?，便隨你同行，然后嘛……”
“然后末將不知昨晚吃了什么東西，弄壞了肚子，只好止步扎營，軍中醫(yī)匠說沒個四五天，根本下不了榻！”扈輒立即補(bǔ)充道。
“嗯，就這樣，去吧?！?p> “唯！”
……
拂曉時分，陳下大營。
劉邦沒有猶豫哪怕片刻，立即下令各營分三路東進(jìn)，追趕，其中，惴惴不安的傅寬被允以戴罪立功，感恩戴德地帶著剛睡醒的本部將士先行出發(fā)，為大軍開道。
一路上，受著刺骨的寒風(fēng)，氣急敗壞的漢王殿下火氣總算消退不少，冷靜下來以后，發(fā)現(xiàn)其實撇開彭越盜走大纛一事不提，戰(zhàn)事的進(jìn)展還是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至少那幫水匪開始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賣力干活了，只要自己在其身后保持著壓力，他們就不敢再有什么保存實力的心思。
不過漢軍主力還是要盡快跟上去，一想到灌嬰、蠱逢他們和幾萬魏軍爭搶鐘離昧首級的場景，劉邦腦袋就忍不住地犯暈，張口不停催促眾人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