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淡的語氣惹毛了顧無雨,當即冷笑道:“你這是要帶著庭真妹妹去跟庭夫人告狀嗎?”
“無雨!”顧無風頓覺頭疼。這個弟弟素來沖動,但他說的話也是顧無風正在擔心的。
顧無言帶庭真離開,會怎么跟忠義侯夫人說他們?忠義侯夫人這么疼愛女兒,是否會大發(fā)雷霆?屆時他們臉上掛不住,劉氏的臉上也掛不住。
想到這兒,顧無風埋怨起剛剛顧無雨沖動的舉動來。
顧無言回過身來,將顧無風兄弟兩人的神色看在眼里,瞇了瞇眼涼道:“哦?三弟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我會去跟庭夫人告狀?”
她又看向此刻繃著臉不言語的顧念姐妹:“你們呢?不是說自己是好意,也覺得自己行為不妥了嗎?”
“你在說什么屁話,”顧無雨哼道,半點沒有被顧無言抓住話柄的自覺。“我們幾個雖是好心為之,但也知道人言可畏。誰知道你會在背后亂嚼什么舌頭根?你不要以為自己是世子就了不起,不過就是掛了個長房的名頭么,若不是占了這個便宜,世子的位子哪里輪得到你來坐!”
“顧無雨!”顧無風這下是真被他氣著了,嚴聲吼道?!澳隳f八道!”
這種話他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罷了,竟敢當著顧無言的面說出來!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顧無雨翻著白眼,指著顧無風,“論年紀論資格,難道顧無言他比得上大哥你?”
“你給我住嘴!”
顧無言駐足在原地,面前的顧無雨顯然是氣急了,竟想也不想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知道,這必定是顧無雨的真實想法。
他們兄弟幾人見面時間雖不多,相處時間也不長,但顧無言自問自己從小沒有得罪過顧無雨的地方。
她從不爭搶侯府買給幾個孩子的玩具,因為話少也不會發(fā)生口角,更沒有覺得這兩兄弟有什么不如自己的地方。人各有志,她身為武將,從未有看不起哪些文官的地方,不過是各司其職罷了,兄弟同理。
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既身為侯府世子,那便是有阻礙風雨兄弟的地方了。
“你覺得我不配做這個世子?”她神色淡淡。
“二弟,你不要聽三弟瞎說,他還小,口不擇言……”顧無風解釋道。
“是!”顧無雨卻搶在他之前說道?!巴瑸楹罡卸。瑧{什么你就能跟著祖父自小上戰(zhàn)場,我和大哥就得留在府中?都是顧家的嫡子,你又有哪里有半點突出我們的地方?”顧無雨堅信,如果是他自小跟著顧愷真上陣殺敵,那現(xiàn)在坐擁數(shù)十萬兵權(quán)的少帥就是他,而不是顧無言!
“你不過是占了侯府的便利,在戰(zhàn)場上一呼百應(yīng),自有人前仆后繼地為你送命去,到時打了勝仗再攬個功勞,傳回京來可不就是頂天立地的少年英杰了么!”
顧無雨說的,其實也是絕大部分人的想法,覺得她這個少帥做的徒有虛名。
顧無言畢竟年輕,在北域的事跡細節(jié)也傳不到京城,京中之人大多只知道武安侯世子什么時候打了勝仗,什么時候殺了敵人,又哪里知道她是怎么打的,怎么殺的,這各種艱辛,誰會關(guān)心?
顧無言不知道原來同處一府血脈相連的兄弟原來是這么看待自己的,心中突然就覺得有些酸澀。顧無雨是這樣,那么朝堂上的其他人呢?他們表面上阿諛奉承,一口一個顧帥喊著,心中對她服氣的人又到底有多少呢?
祖父將她帶上戰(zhàn)場的事情她也思索過為什么,與偏心倒沒什么關(guān)系,只因為自己是顧越唯一的子嗣罷了。
歷代武安侯親上戰(zhàn)場殺伐敵寇的規(guī)矩改不了,她必須要繼承父親的衣缽。
而這兄弟二人的名字,顧無風,顧無雨,也代表了祖父的態(tài)度和對他們的期望。無風無雨,平安順遂,又怎會帶著他們踏著血泥艱辛,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活?
她掀了掀唇角,涼道:“你們恐是誤會了祖父的意思。”
“沒有什么誤會不誤會的,”顧無雨握緊了拳頭,猛地伸出一指指著顧無言,“我今日話就撂在這里,我不服你,有本事你就和我打一場,打贏了再說!”
“言哥哥……”庭真站在顧無言的身后,害怕地攥了攥她的衣角。
她沒想到因為自己今日這一出逛園子的事惹出了這么多麻煩來,倒不是說不信任顧無言,但她卻不想看到顧無言為了自己跟別人打起來。
同樣覺得瑟縮的還有顧盼。
剛剛那一腳她看見是顧念絆的,起初只覺得爽快,讓這個嬌嬌女吃吃苦頭也好,卻沒想到后面會惹得顧無雨和顧無言打起來。她猶豫了一下,給自己身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快去通知長輩們過來。
顧念將她的舉動看在眼里,冷嘲道:“你怕什么?我倒覺得這樣也好,都是兄弟,分出個勝負來也好,省的有些人一直不將我們二房放在眼里。”
她眼帶嫉妒地看了一眼庭真,心中暗斥:這般膽小如鼠的女子,若不是有個做世子的親哥哥,有個侯爺?shù)袀€侯夫人娘,哪里配在這水深火熱的京城立足?
而她和顧盼偏偏沒有這樣的命,說得好聽點是武安侯的親兄弟家,是顧府的二主人,說難聽點,他們只不過是仰仗著武安侯名聲而活的蛀蟲罷了!
若她的親生大哥是未來的武安侯……顧念瞇了瞇眼,一雙眼睛不停地在顧無言身上掃過。
那至少……也比這個裝模作樣的二哥來得好吧!到時候……她的身份可不就跟庭真一樣了么?
“怎么樣,你敢嗎?”顧無雨見顧無言面無表情不說話,忍不住輕嘲起來?!斑€是說被我說中了,你這個顧帥的顯赫大名根本就是虛名,不敢跟我比?”
顧無言突然就輕笑了一聲,揚眉抬起了下巴。
她本就生的好看,即便是長時間在北域風吹日曬,膚色也半點不黑,而是健康的蜜色。此刻面帶新奇,仿佛不相信顧無雨膽敢如此挑釁自己,常年帶兵的自信和張揚掛到了面上,宛若漆黑的海面上冉冉升起的一輪初升之日,耀眼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