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言本就該是這樣耀眼之人。
“你這是激將?”顧無言好笑地挑起眉。
“是又怎樣?你就說比不比吧!”顧無雨不耐煩地指著比武臺,眼中早就沒有旁人的存在了。
顧無風覺得這樣不妥,卻又不出言阻止。他也想看看顧無言到底有幾分本事,是憑什么坐穩(wěn)這個世子之位、未來武安侯之位。
“言哥哥……”庭真喊道。
顧無言安撫地看了庭真一眼,也不猶豫,徑直朝著比武臺的方向走去。她步子跨的大,腳步又穩(wěn),走起路來氣勢非凡。
路過兵器架時,她頓足看了幾眼,抽出一根長棍來,揚眉問道:“可會使棍?”
“會!”顧無雨站到比武臺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顧無言竟然還要挑武器來跟他比試,當真是笑掉了人的大牙。
但沒等他發(fā)出輕蔑的嘲諷聲,就見那根木棍忽悠悠地朝自己飛了過來。
“行。”顧無言應了一聲,隨手就將木棍拋了出去,然后空著手走到了比武臺的正中。她單手負在身后,朝著顧無雨揚了揚下巴?!澳阌霉髯?,我讓你一只手。”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駭然。
三個姑娘尚且不懂,但旁邊圍觀的府兵們是看得出其中的立意的。
三公子功夫不差,尤其是方才與大公子相戰(zhàn),赤手空拳尚且能夠一搏,更別說眼下拿了兵器。而世子爺非但讓他兵器不說,甚至還將自己的右手限制了起來,揚言要讓三公子一只手!
顧無雨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雙眸陰鷙地瞪著顧無言道:“你……你不要后悔!到時候出了丑可別怪我!”說著一個鷂子翻身躍上比武臺,徑直一棍子就朝顧無言攻了過去!
爵位的事,顧清和劉氏心情必定是不平衡的。再加上老侯爺“偏心”,只帶顧無言一人去北域,便致使他們更加的不平衡起來。
顧清雖是文人,平時除了官場上的正事便多兼顧兩個兒子的教育。自小替二人請的文武師父都是不俗的,一面希望兩個兒子出息,另一面卻是為了跟老侯爺賭氣。頗有一種“你瞧瞧二房的孫子,不在你跟前比起在你跟前的那個也是分毫不差的”意思。
顧無雨身手尚可,顧無言心想,先前顧清請自己幫忙探聽羽林軍的事情或許可以有那么一點眉目。
不過也僅僅只是尚可而已。
顧無言右手負在身后,身形靈活,到現(xiàn)在為止竟是一下都沒有被顧無雨碰到過。
無論是身法還是下盤,都非顧無雨一個在京中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可比。
她九歲去到北域,至今十年,并非如顧無雨所說以世子之名作威作福。老侯爺對她心狠,初到北域是直接將她扔去伙房打雜的。一面做個忙里忙外的伙頭兵,另一面還要拼了命的抽出時間來跟著幾位將軍們習武,更要應對老侯爺時不時地抽查。
起初那一年,對年幼的顧無言來說幾乎是噩夢般的存在。
她每日睡不到三個時辰,挑水砍柴每日都需徒步二十里的距離,小跑都要跑上一個時辰。虧得蘇氏從小抓了一手文課,否則她怕是連兵書都看不連牽。從一無是處的雜役,慢慢到后來做了戰(zhàn)時先鋒,再后來老侯爺放心將領軍之權交由給她,顧無言付出了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的勤奮和辛苦。
落到京中之人口中,卻是說她借著世子之便,差事他人替她沖鋒陷陣,著實委屈。
庭真看著顧無言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顧無雨的攻擊,心中松下一口氣。
她看不懂言哥哥的身手,但肯定是極好的!
顧無言素喜大開大合的招式,行軍在外,最忌花里胡哨,她所學所用皆是一招制敵之式。
而顧無雨手持長兵,若招式連接得當,便不會讓顧無言近身半分。
他看著木棍在自己手中揮出破空之勢,將顧無言逼得越發(fā)后退,心中卻是微沉。自己明明用盡全力,卻連顧無言的衣擺都碰不到。看上去像是他將顧無言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可實際卻是他被牽著鼻子走!
顧無風作為在場唯一懂武的人,越看心中越是沉。
顧無言沒有和他們一起長大,他們兄弟對顧無言了解也不深,可沒想到她的身手竟這般好!他看得出來顧無言只是在逗無雨,她面色沉著冷靜,額頭半點汗水都無,可反觀顧無雨,因碰不到顧無雨他越發(fā)急躁,滿頭大汗,高下立見。
不應該讓他們比試的……
提出比試的是顧無雨,到頭來丟臉的也是顧無雨!
顧無風正欲開口喊停,卻聽得后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過頭去一看,果然三個長輩都來了,后頭還跟著顧盼身邊的那個小丫鬟。
“娘,大伯母,庭夫人。”他瞪了顧盼一眼,怪她多事,隨即立刻迎了上去。
庭真見自己娘親來了,一下子撲到庭夫人懷里,委屈地喊了聲“娘親?!?p> “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的有丫頭來說言兒和老三打起來了?”蘇氏皺著眉,言語微微有些嚴厲。
那小丫頭是顧盼身邊的丫鬟,來報時自然不會將事情原委說個清楚,她們幾人聽得稀里糊涂也沒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顧無風擔心庭真先告狀,想了想搶先道:“大伯母,倒也沒什么大事,發(fā)生了一點小誤會,二弟便要和三弟切磋一下武藝呢?!彼f的模棱兩可,也不說是什么誤會,更沒說是顧無雨先挑釁的。
庭真俏眉倒豎便要將事情原委說出來,卻聽顧念補充道:“這事兒還要怪我,我和五妹帶真妹妹四處逛逛,真妹妹對練武場有些興趣,便一起朝這兒來了。誰知道恰巧碰上大哥三哥在練武,侄女心想著真妹妹女兒家家不方便與大哥三哥見面,著急忙慌地就要離開,慌亂之下這才差點害得真妹妹摔倒。”
庭真聞言臉上表情更郁悶了,這顧念說的倒也沒有什么隱瞞或是不對的地方,可她怎么聽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揪不出什么不對來……這么一想她就更憋悶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言哥哥本想送真兒來找娘親的,但三公子不讓她走?!?p> 顧念的話說的極有水平,蘇氏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方才將目光放到正在比武臺上戲耍顧無雨的顧無言身上。
劉氏開始還有些慌,聽了顧念的話反倒是放下心來。橫豎揪不到他們什么錯,即便忠義侯府心中覺得不快也拿她沒有辦法。只是看著庭真的模樣,怕是和自己兩個兒子沒有什么進展。
在場的三個長輩都是人精,心中想法各異。
庭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她出身將門,也懂幾分淺薄的武藝,見狀像是故意膈應劉氏一樣嘖嘖稱奇道:“言兒這小子的身手著實不錯,不愧是老侯爺教養(yǎng)出來的。這樣的身手只怕放到軍中也沒人是她的對手吧!”
劉氏攥著手帕的手一緊,賠笑道:“謝姐姐說的是,言兒的功夫自然是好的,否則也不會得朝廷看中了?!?p> 只見顧無雨被逼得急了,想也不想橫劈出一棍子來,將棍子當劍使,朝著顧無言的臉門就招呼了上去,半點不留情面。
顧無言卻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非但不閃不避,反而傾身迎了上去。在即將被那木棍打到的一瞬間,左手輕拂上來,只一下便將蓄力萬鈞的木棍用手背擋了下來。
顧無雨大驚,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棍打到顧無言的手背上連顫都沒有顫一下,就這么生生地停住了!他一慌,反手就要抽回棍子,同時一個旋身從反方向再次攻擊。
還沒等他動作,那擋著木棍的手背卻是反手一抓,一提,輕而易舉的將棍子從顧無雨的手中抽了出去!旋即一道勢如破竹的破風聲響起,那木棍帶著侵吞之勢沖將上前,在顧無雨鼻尖前半寸戛然而止!
一滴冷汗順著顧無雨的鼻尖滾落下來,滴在了木棍的尖端。
“你輸了?!鳖櫉o言挑了挑眉,隨手將木棍扔了。
嬰孩胳膊粗細的木棍掉落在地上,發(fā)出了一陣滾滾之聲。
這幾招發(fā)生在瞬息之間,甚至場外的幾位姑娘都沒看清是如何發(fā)生的,只看見一個怔愣的顧無雨站在原地,滿臉不敢置信的尷尬之色。他對面的顧無言扔了棍子,腳步沉穩(wěn)地走下了臺來。
“言哥哥真厲害!”庭真歡喜地喊道。
庭夫人警告地瞪了她一眼,面上也帶著欣賞之色:“早就聽說言兒在北域的事跡,今日卻也是第一次見他動手?!边@可不就是完完全全的碾壓么?
劉氏的臉色難看極了,自己兒子輸了還要她風度翩翩地夸人,她實在是夸不出口!
正想著,十兩卻是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幾位主子原來都在這兒啊,世子爺……世子爺快去前院,宮里……宮里來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