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這個怎么賣的?”虞夢客提起貨架上的一串銀鈴,鈴上雕了一只振翅的雄鷹,雄鷹下是茫茫的草原,極有蒼涼之感,沒想到如此一幅雄鷹草原圖被刻在如此一個精巧的銀鈴上,竟然別有一番味道。
他從青禾鎮(zhèn)一路游玩過來,風(fēng)土人情見了不少,今日到了七星鎮(zhèn),已經(jīng)快要臨近舉辦名劍會的鳳凰臺了。
“那個啊,已被人預(yù)定了,要不您再看看別的?”阿婆瞧了瞧那個銀鈴。
“預(yù)定?”虞夢客用手指摩挲著那串銀鈴,“他多久會來取?我等他來?!?p> “嗯···那位姑娘只說今天下午來取···我也不知道確切時(shí)候啊?!?p> “那不忙,我等就是了?!庇輭艨托χf,“那銀鈴掛在我馬脖上一定很好看吧?!?p> 路邊的白馬仿佛能懂人言一般,搖了搖頭。
中午時(shí)分,路上稀稀疏疏地過著幾個行人。這條路從七星鎮(zhèn)的東門直貫西門,從虞夢客這里可以看到西門上大大的,有些朽化的牌坊。他靜靜地凝視著牌坊,想著開國皇帝或許當(dāng)年就是從這個牌坊下經(jīng)過,帶著千軍萬馬,強(qiáng)渡天脊河,奇襲東天脊守軍的。他作為史官,不由得就想起這些事。
忽然,他注意到牌坊下面出現(xiàn)了一個飄動的影子,轉(zhuǎn)眼間他就能認(rèn)出來那是一個騎著馬的人,緊接著更近了,他能看清那人的飄飄白衣了,還有馬頭上掛的一綹紅纓,在快接近他的時(shí)候那個人勒住了馬,向著阿婆喊道:“阿婆!我的鈴呢?”
這時(shí)候虞夢客才有機(jī)會仔細(xì)端詳她,這是一個蒙面的女子,白色裙擺上繡著一只白鹿,腰懸佩劍,上身罩了一件青襖,雖蒙著面,但光是看她那一雙神采飛揚(yáng)的眼睛就能知道這是個絕世美人,虞夢客由不得多看了兩眼,他曾在宮中看過天下最美的女子起舞,但即便是那雙眼睛也比不上自己眼前的這一雙。以至于后來虞夢客臨死之前想到的依然還是這雙眼睛。
“您慢些,這位公子也想買這串鈴,專門等著您過來商量商量呢!”阿婆回話。
“不行不行,沒得商量!錢拿著,我還得趕路!”女子著急地說。
“這位姑娘,有什么急事?”虞夢客笑著問。
“我說你這人……”那女子掃了一眼虞夢客,“我現(xiàn)在正被一群人追殺!剛跑過青禾鎮(zhèn),為了取鈴我才又跑回來,那群人該追上來了!”
“那么,”虞夢客接過阿婆手中的銀鈴,“我若是幫你一程,你把這銀鈴讓與我如何?”
那女子聽聞此言,又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虞夢客,說:“你有何本事?追我的那群人可個個都是高手,逞強(qiáng)可是會死的哦?!?p> “這個姑娘不必?fù)?dān)心,你只說同不同意吧?!庇輭艨蛯⑩彄u了搖,發(fā)出清脆的鈴響。
很多年后,這個姑娘也依然會記得當(dāng)年這個青年搖鈴時(shí)的風(fēng)采,臉上的笑容讓人感到一種強(qiáng)大的安全感。
“那好吧,鈴給你了,我今天要是死在這兒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那女子回頭望了一眼西門,“來了?!?p> “妖女休走!”
虞夢客抬眼望去,只見牌坊下人影綽綽,已將西門上堵住了,一群黑影朝這邊漸漸逼近,那女子策馬一躍,朝東門沖去,叫到:“那多謝公子,我先走一步!”
“咱們一塊兒走!”虞夢客翻身上馬,順勢將銀鈴掛在馬頭,雙腿一夾馬肚,直追上那女子去了。
“你不是說護(hù)我嗎?耍賴??!”女子氣道。
“一會兒免不了要打架,在大街上打,可不是打擾大家午睡了嗎?”虞夢客笑道。
“怪人?!?p> 女子不再說話,虞夢客跟著她一氣來到了鎮(zhèn)外,天脊河咆哮著奔向東方,河灘是大片大片的蘆葦。
“在這兒可行了吧,可別說你怕吵到蘆葦桿子午睡了!”那女子說道。
“哈哈,虞某從不食言?!?p> 說話時(shí)間,一眾黑影已把二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為首的人臉上老大一條傷疤,血跡依稀,看來是新傷,想必便是被這女子所傷。
“我申派向來與人為善,快束手就擒,定留你一命?!睘槭椎木徛暤?,說罷又轉(zhuǎn)頭看向虞夢客,說道:“這位公子,這妖女是天派首領(lǐng)李長空之女李遮水,看你器宇軒昂,正氣凜然,可不要與她混在一起?!?p> “你是天派的?”虞夢客轉(zhuǎn)頭望向李遮水,臉上驚奇。
“怎么了?你是申派的?”李遮水右手握劍,柳眉輕蹙。
“我不是申派,可與申派有老大關(guān)系,”虞夢客擺了擺手,“但是今天我答應(yīng)了要護(hù)你,便一定要護(hù)你?!?p> “這位公子,看來是一定要犯傻了嗎?!睘槭椎恼Z氣中頗有一番心痛。
“這可怪不得我,怪不得我?!庇輭艨头路鹱匝宰哉Z,右手握住了劍柄。
劍客的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劍客本身,李遮水從小就聽過“看劍如看人”的說法,此時(shí)她下意識地去看虞夢客的劍,于是她被驚訝到了。
那不是一把書生的劍,書生的劍柔軟易斷,劍鞘比劍身還重要。那也不是一把走江湖的劍,走江湖的劍確實(shí)鋒利,但是總是臟兮兮的,藏污納垢。只能說那是一把劍客的劍,劍鞘古樸而內(nèi)斂,主人也應(yīng)該不愛奢靡,劍身干干凈凈的,主人一定經(jīng)常擦洗,劍柄圓潤光滑,主人也一定經(jīng)常拔劍。
那是一把將軍的劍。
李遮水看著虞夢客,猜想他的來歷。
虞夢客慢慢用力,寒光從劍鞘口冒出,那劍一寸一寸地往外伸,幾乎每個人的眼睛都在這把劍上。
“錚?!?p> 劍尾離鞘,劍身在空中一蕩,劍尖指向大地。
為首的忽然一驚,因?yàn)樗⒁獾揭豢|白色的煙正繞著虞夢客手上那把劍緩緩流動,仿佛白蛇游樹。
“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