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門口有棵年長的樹,樹上開著梨花,三四月份正是梨樹開花的好時節(jié)。
玉骨冰肌,素潔淡雅,一朵一朵靜靜地開在枝干上,仿佛世間所有的平淡恬靜都到了它的身上。
微風一吹,花瓣輕展身子,飄然而下。那人身著染竹素衣,披錦色風衣,立于紛飛落花之間。他抬手,一瓣梨花翩然落于掌心。
世間曾有傳言,北海仙人,本形為玉,化而為人,其貌若天仙,有驚鴻之意。而此人,定是美璞所化。
但此時,這塊玉卻略顯暗淡,原是那人生了愁思,眉間有了幾分哀怨。他看著眼前花草正盛之景,忽輕嘆一聲,神色是不曾見過的悲涼。
樹木不懼四時,其花亦不畏寒意,萬物各有其性,自得其時,可于叢中綻,可于空上展,可于寒中開,可于炎中艷,好生自在。再觀自己,初春都懼寒,何提煮雪之樂,又何能如萬物這般自在?
涼風北來,杜佑緊了緊風衣,忽爾似是想起什么,轉(zhuǎn)而溫和一笑,如清泉落玉般清澈溫潤的聲音響于落花飛舞之中:
“花鳥亦有其不得時,雖暮冬不能煮雪,閑夏以書消時未曾不可,倒是我多慮了?!彼ь^看了看梨樹,嘴邊不覺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遠處,一陣馬蹄聲漸響漸近。
小磊子趕著馬車到了小院門口,他翻下馬,快步走到杜佑面前:“公子,馬來了?!?p> 正準備扶杜佑上馬車,忽然聽眼前人道:
“將那邊的嫩草拔上幾株?!?p> 小磊子動作一頓,一臉驚訝:“???公子,您說拔草?”
見自家公子點頭,小磊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有幾株翠綠色的草。小磊子上前,將嫩草拔起,拍了拍土,放進了衣袖里,隨后扶了杜佑上了馬車。二人朝著皇宮駛?cè)ァ?p> ……
“公子,這老馬不走了!”
老舊的馬車停在林間小道上,灰布衣少年騎在一頭年老的馬上,面露難色,眼看穿過前面的集市就到皇宮了,可誰知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小磊子急得幾下下了馬,繞著它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老馬耷拉著頭,一副走不動的樣子。
身后的馬車里突然傳來聲音。
“莫急,你且尋個長枝來。”
“哦?!毙±谧討溃h處走了幾步,瞅見一根長枝,彎腰拾起,敲了敲,覺得還算結實,便回到馬車前,沖著馬車里道:
“公子,樹枝找到了!”
馬車的簾子掀開一角,一段細繩被一雙白凈的手遞出來,車里那人道:“將嫩草與樹枝系在此繩兩端?!?p> 小磊子接過繩子,把它系在樹枝頭,又從懷里掏出剛剛在院子門口拔的嫩草,捆在繩子另一端。
手中動作忽得一停,他想到以前公子與他講的故事,臉色不禁有些激動地問道:“公子可是用的那個法子?”
車內(nèi)人輕笑一聲:“你既已想到,無需我多言?!?p> 小磊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子教給小磊子的,小磊子不敢忘?!彼像R,“公子坐穩(wěn)了,我們得快些了?!?p> 說完,他一手拍著馬屁股,一手拿著樹枝將嫩草往前一甩,只聽噠噠幾聲,老馬前蹄蹦跶了幾下,隨后便追著眼前的嫩草跑了起來。
主仆二人到了皇宮門口,此時宴會也差不多開始了,有下人過來將馬牽走,主仆二人在門口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引路。
于是杜佑抬步進了宮門,小磊子亦跟在身后。
小磊子問道:“公子識得宴廳?”
杜佑:“不識,走走看吧?!?p> 小磊子摸了摸鼻子,真是不知道公子哪里來的自信。
進入皇宮主區(qū)域,四周的景象與外面大相徑庭。擁有大片領域的平禹,其皇宮自然是不可小覷,但凡懂些擺件講究的人,一看便知這里造價不菲。
用昂貴的紫檀木筑成的亭臺樓閣之間點綴著奇形怪狀的石頭,石頭是用半寶石紋木瑪瑙砌成的,堆疊在一起,突兀嶙峋,氣勢不凡。上好的黃玉鋪造的地面閃著耀眼的光芒,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墻板,看著四周的景,這庭院倒不失為‘人間殿堂’。
“可惜少了君竹與雅蘭?!倍庞有牡子辛藥追滞锵?。
主仆二人繼續(xù)向前走,路過一側(cè)的拱形門時,忽然見到兩個身影一前一后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