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睢州省視
袁可立赴任的日期很快就定下來了，他不是直接去登萊赴任，而是先回睢州省視。在出發(fā)的前一天，他把袁方叫到了房間，袁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袁可立門下的七品推官。
袁方一進(jìn)門，袁可立就讓袁方把門關(guān)緊，他沒讓袁方坐，談話直奔主題：“明日你作為前哨先行?！?p> “遵令！”
袁可立接著說道：“多帶些家丁，把張從和袁福也帶上。張從為人機靈，辦事果斷，身手也不錯，有什么應(yīng)付不了的可以找他商量；袁福弓馬嫻熟，遇到戰(zhàn)事，可以一用?！?p> 張從他不陌生，袁福此人他可從沒聽說過，于是他問：“袁福何許人也？”
袁可立道：“袁福是我一個老朋友的遺孤，我這個老朋友全家被閹黨所害，一家七十六口人一夜之間被屠殺，我好不容易找到這位遺孤，把他隱姓埋名收養(yǎng)在家中。這是半個月前的事，沒來得及告訴你?！?p> “袁福不是他的原名？”
袁可立道：“他的原名對誰都不能說，你也不必知道?！?p> “明白了?！?p> “袁福，你進(jìn)來一下！”袁可立向門外喊了一聲。
原來袁福早就候在門外，聽到袁可立召喚，他便推門進(jìn)來，先是向袁可立行禮，然后又向袁方行禮。
袁可立向袁福介紹：“這是二少爺，今后你就跟著他?！?p> 袁福轉(zhuǎn)向袁方行禮道：“請二少爺多多指教！”
袁方一看，原來就是那天在后堂劈柴的少年。
“哦，原來你叫袁福，我還以為你是我們家的皂役。”
袁可立道：“方兒，好生待袁福，袁福如同你的兄弟?！?p> 袁方拉起袁福的手：“有我一口肉吃，我就決不讓袁福兄弟喝湯?！?p> 袁可立欣慰地點點頭：“你們都出去準(zhǔn)備吧！”
……
第二天是四月初一，早飯之后，袁家就準(zhǔn)備出發(fā)了。
袁府門前停著十幾輛大馬車，馬車上裝滿了袁家的所有家當(dāng)，幾十個家丁前后左右地看護(hù)著馬車。
大門前，袁可立的幾位同年摯友高攀龍、董其昌、馮從吾，正在與袁可立道別，袁夫人陪在袁可立身邊。
正在此時，葉廷桂一生戎裝匆匆地趕了過來，在袁府門前，他對袁可立道：“袁撫臺，學(xué)生是新科進(jìn)士葉廷桂，戶部登萊司主事，受戶部指派前往登州公干，學(xué)生愿陪同袁撫臺一同前往登州?！?p> 袁可立是今年的殿試官，葉廷桂自稱學(xué)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袁可立沒有聽說要派什么戶部的官員來他這里，他擔(dān)心是閹黨派來監(jiān)視他的，所以眉毛一挑，警覺地問：“你為何要與本府同行？”
好在袁夫人在旁邊，她一眼就認(rèn)出葉廷桂，知道他是袁方的好友，連忙向袁可立做解釋。
葉廷桂取出戶部公文交給袁可立，同時又向袁可立解釋了為什么從山東司轉(zhuǎn)來登萊司的原因。
袁可立聽完葉廷桂的解釋，又看了公文，他眉頭一舒，語氣溫和道：“既然如此，就隨本府一道吧！”
葉廷桂請求道：“下官有一事相求，還請袁撫臺答應(yīng)?！?p> 袁可立笑問：“何事？”
“下官希望能夠與仲南年弟在一起?！?p> “哦，好，好?！痹闪⑥哿宿酆?，“犬子正在院子里準(zhǔn)備，你進(jìn)出吧！”
“多謝袁撫臺！”
葉廷桂謝過袁可立后，就往袁府大門走去，還沒進(jìn)大門，就與從里面出來的袁方相遇，袁方看到葉廷桂，高興地拉著他的手：“青菜兄，你是來給我送行的吧？”
葉廷桂搖頭道：“非也，非也。戶部已經(jīng)同意了我的申請，把我轉(zhuǎn)到登萊司，我現(xiàn)在已是登萊司的主事，我們現(xiàn)在可以在一起了。”
“真的嗎？”
袁方太高興了，說話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還在門口的袁可立聽到也向袁方點頭。
袁方拉起葉廷桂的手走下臺階，來到袁可立面前：“爹爹，讓葉兄隨我一起可好？”
一旁的袁夫人笑道：“你爹早就同意了！”
袁可立微笑地?fù)]揮手：“你們先出發(fā)吧！”
袁方看到葉廷桂一生戎裝，笑問：“青菜兄，你堂堂一個主事，卻一身武將的打扮，這是為何？”
葉廷桂道：“仲南年弟，別看我文質(zhì)彬彬，小時候也是尚武之人，文武大略，略通一二。只要給我一桿槍，我就能夠上陣殺敵?！?p> “張從，為我青菜兄牽一匹好馬來！”袁方轉(zhuǎn)身對張從道。
不一會兒，張從就把一匹棗紅馬交到葉廷桂的手中。袁方、葉廷桂、袁福、張從四人騎上馬，領(lǐng)著十名騎馬的家丁在前面開道。
其實，葉廷桂跟隨袁可立也是有他的小九九的，他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袁可立此次不是直接去登萊，而是南下河南回老家睢州省視，葉廷桂也是河南人，老家就在睢州的旁邊商丘，這樣的話他也可以回家一趟了，他們?nèi)~家在商丘可是望族，是“商丘八大家”之一。
而袁可立回家省視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募兵。
在家鄉(xiāng)募兵是袁方給他爹出的主意。他可是有兩世的記憶，盧象升的天雄軍和曾國藩的湘軍，用的可都是子弟兵。子弟兵戰(zhàn)斗力其實并不強大，卻是一支很讓敵人頭疼的軍隊。
軍中成員之間不是直接的親戚關(guān)系，就是間接的親戚關(guān)系，戰(zhàn)死一個就能激怒一堆人，一支能拼命的軍隊，必定是所向披靡的軍隊。
更重要的是袁可立在家鄉(xiāng)主政多年，威望很高，主帥威望高，士兵就必定能打仗。
袁可立此次走馬上任登萊巡撫是要打仗的，所以他采納了兒子的建議，回鄉(xiāng)募兵。
袁方如今是登萊府的推官，官居七品，葉廷桂是戶部登萊司的主事，主事是個六品官，俗話說，官高一級壓死人，而這位葉廷桂卻情愿加入袁方的私兵同行，這真有點降低他身份的味道，但是他不介意，他就是專門為了能夠與袁方在一起，才向戶部申調(diào)登萊主事的。
這一次，袁可立是低調(diào)離京，并沒有舉辦什么盛大的告別宴，也沒有驚動六部衙門，出門的時候只告訴了高攀龍等幾位好友。這都是袁方給出的主意，太鬧騰了容易招來麻煩。
袁可立是個獨斷專行之人，對于兒子袁方他卻言聽計從，這并不是袁方的計策有多高明，而是袁可立以子為榮心里作崇，再說，袁方能想到的，袁可立就不一定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