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岳封與陳到將這四地運糧路線畫出后,兩人愕然發(fā)現(xiàn),在平原郡四周,樂陵、渤海、清河、巨鹿四郡運糧路線皆經(jīng)過一地——蔣縣。
陳到撫掌笑道:“蔣縣我前些日子去過,那地方人煙頗為稀少,官軍自然也不多,四周皆是平原,只是再向東有一片濕地,到時候我等提前布置好,向東撤退便可與官軍拉開距離。”
岳封略一皺眉,道:“只是待退至東邊后,又該如何?”
陳到笑道:“無需擔(dān)憂,蔣縣以東出了濕地后距離平原便不遠(yuǎn)了。只是韓馥此人甚是多疑,行事謹(jǐn)慎非常,必會派出武將協(xié)助運糧或在官道之上來回巡視,想想距離運糧還有幾日光景,恰好讓我去摸清這運糧官是何來頭?!?p> “如此,有勞大哥了。”岳封向陳到略一拱手,心中卻是暗自思襯。
韓馥手下有名的將領(lǐng)的確有幾人,其中最為有名的便是張郃,此人槍法向來以滴水不漏見稱,若真是認(rèn)真起來,連張飛也能戰(zhàn)上百十回合。
只是張郃武藝超群,在韓馥手下主管練兵,運糧這等小事應(yīng)當(dāng)還不勞他費心。
而張郃以下的將領(lǐng),也只有一位在后世頗為聞名,此人使一大斧,自詡?cè)f夫莫敵,姓潘名鳳。名字倒是不錯,只是虎牢關(guān)一役“上將”潘鳳在呂布手下還未走過十招,便是被一戟刺落馬下。
“賢弟言重了?!标惖叫χ呐脑婪饧绨?,心中也知岳封已有了去意,因而笑道:“賢弟,做哥哥的也不留你,他日不論如何,我與手下數(shù)百弟兄皆任你差遣。”
“若真有那么一天,小弟必然不會與大哥客氣?!痹婪馍钜詾槿唬咛婆c平原二地可互相拱衛(wèi),一旦有人攻城或攻山,雙方可互為犄角,令敵軍束手束腳,絕不敢輕動。
兩人寒暄一番,再約定好若有消息,再派手下聯(lián)絡(luò),隨后便是道了別,牛二則是跟隨著岳封一同回返平原。
剛剛帶領(lǐng)人馬行至平原邊界處,岳封便是遠(yuǎn)遠(yuǎn)瞧見陳良正在界碑前反復(fù)踱步,看上去魂不守舍。
“陳良。”岳封立時策馬上前。
見到岳封,陳良喜上眉梢,道:“大人,您可算回來了?!?p> “怎么了?”岳封知曉又有事情發(fā)生,觀陳良神色,只怕事情還不小。
陳良咽口唾沫,頓足道:“大人,今日你離去后,韓馥派了一督郵前來征糧,我將平原現(xiàn)狀告知,他非但不聽,還打了我們的人,直言要大人您親自去見他?!?p> 督郵官職比縣令要大,可提起督郵,岳封便是沒什么好印象。
見陳良驚慌失措,岳封撫慰道:“不必驚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這督郵還敢拿我怎么樣。”
說罷,他提起銀槍,領(lǐng)兵直向縣衙進(jìn)發(fā)。
“督郵大人能來我縣衙之中,真令我平原蓬蓽生輝啊。”剛剛瞧見督郵“尊榮”,岳封便是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一番。
那督郵生得頗為油膩,身子渾圓不說,雙腿邁動時如磨盤般大小的肚子上下顫動不斷,可想而知,此人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油水。
再抬頭望去,督郵生著一對濃眉,濃眉下卻趁著一雙鼠目,鼠目之下又是兩團(tuán)肥肉,肥肉下便是肩膀,甚至連脖頸都瞧不見。
岳封暗笑于心,只是表面卻是強(qiáng)自忍耐,臉頰一時漲了個通紅。
“你便是平原縣令岳封?”那督郵瞪岳封一眼,打眼瞥見其手中銀槍,當(dāng)下也不敢造次,只是隨意擺擺官威,再借著狐假虎威,意圖從岳封手中謀些好處。
“不錯,我正是岳封?!痹婪恻c點頭,也不與督郵客氣,那督郵鳩占鵲巢占據(jù)了主位,而他自身則是隨意挑張客位坐下。
“大膽,在本官面前說話,竟敢不以‘下官’自稱!”督郵忽而怒喝一聲,只是這話聽起來著實沒什么底氣。
岳封玩味一笑,自顧自替自己添好清茶,道:“大人此來有何事相商?莫不是哪個逃犯逃到我平原縣,要我派兵捕捉逃犯吧?!?p> 督郵平日除代表刺史、太守督察縣鄉(xiāng)、幫刺史、太守宣達(dá)命令外,還自負(fù)責(zé)獄中事務(wù),若有逃犯逃竄出獄,督郵在平日四下走動時也恰好帶人搜捕。
而岳封便也以此由頭搪塞督郵,事實上,他也想知道,百姓已是凄慘至此,這督郵是否還好意思開口納糧征賦。
督郵冷笑一聲,道:“我此行前來,自然是為糧草一事,眼下谷物已有收成,依照慣例,你平原縣該拿出些許進(jìn)奉刺史大人?!?p> 岳封笑道:“不知要拿出多少才作數(shù)?”
督郵瞪岳封一眼,含糊不清地說道:“這數(shù)目本官亦是拿不準(zhǔn),主要也是視各郡縣情況而定,收成好的,自然要多進(jìn)奉,反之亦然。只是這收成好壞,卻又是復(fù)雜至極了?!?p> 說話間,他那一雙鼠目不時發(fā)出“賊光”,這目光岳封甚是熟悉,時天在瞧見金銀寶貝后,也會露出同樣的目光。
這一下倒叫岳封明白了,督郵言外之意頗為隱晦,只是能做縣令的,哪個也都知其中含義。
刺史、太守這等高官久居府內(nèi),甚少外出走動,又如何會知曉下方郡縣收成如何?而依照這督郵話中之意,收成如何應(yīng)當(dāng)是由他一人決定。
只要讓督郵歡喜,這督郵自然上奏時自然會說此郡此縣收成不佳,而若是不將督郵哄好,督郵只需隨意進(jìn)兩句讒言,輕則會讓刺史、太守對下方縣令產(chǎn)生不滿,重則直接令下方縣令丟了官職。
誰都怕丟官,因此并無一人敢得罪這督郵。
岳封輕哼一聲,心中自然是不屑,只是不屑?xì)w不屑,表面還是要和和氣氣。
只見他面色一苦,嘆道:“督郵大人,不瞞您說,我這平原縣今年幾是顆粒無收,這進(jìn)奉一事,還是要請督郵多多拿主意。”
“好說,好說,平原旱災(zāi)頗重,我自然是瞧在眼里的?!倍洁]手指輕扣桌面,只是靜靜地等著岳封拿出好處。
而岳封卻只做不知,只是一臉悲痛。
“我說岳大人……”督郵輕咳幾聲,見岳封不為所動,只得再挑起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