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云彩瞬息萬變,紅日跌落西天,晚霞瑰麗無方。
自李府離開后,岳封便是喚來了牛二,二人并未在府衙中商討釀酒一事,而是尋了一間破落茅屋,除此二人外也無他人隨行。
“牛大叔,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痹婪馕⑿Φ?。
“大人,大人!”牛二激動非常,老臉因笑容皺作一團(tuán),他三步并兩步行至岳封跟前,雙手牢牢握住岳封手掌,片刻后,他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當(dāng)下咽口唾沫,再三確認(rèn)道:“此事可當(dāng)真嗎?”
岳封頷首道:“那還有假?過些時日,待李老爺蘇醒后,我自會向他稟明此事,屆時我便差人打一地窖,中設(shè)通道,將此屋與李府地洞相連?!?p> 他受前世影響,行事素來縝密,只是發(fā)現(xiàn)那清泉那瞬間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眼下兩人所處的茅屋與李府相隔不遠(yuǎn),而他也事先打探清楚,這屋荒廢多年,屋中無人居住,恰好給牛二開一酒肆,既滿足了牛二釀酒的愿望,又可帶動平原發(fā)展。
除此之外,在酒肆與李府間打通地道,若是日后真到了危急時刻,秘密藏入地道之中也不失為良策。
“你去向陳良要些人手,這些日子便將這茅屋收拾一番,實(shí)在不行,便拆了重蓋吧?!痹婪獾馈?p> “是,是。”牛二年紀(jì)已是不小,只是聽到這個消息難免喜出望外,步履格外輕盈,比起軍中的年輕人也不遑多讓,離去時卻是連行禮都忘了。
望著牛二興沖沖的背影,岳封啞然失笑,心中卻也是歡喜。
牛二本就是不拘小節(jié)之人,這等性子好也不好,好在只有這等灑脫性子才能釀出佳釀,不好之處則是如此不拘小節(jié),在王公貴族面前必定討不到好,一個不慎便要得罪人。
而岳封恰好又是不拘泥俗禮之人,心情差時能跟市井之徒打成一團(tuán),心情好時也可附庸風(fēng)雅,與士族相交。
“岳大人果然是難得的明主,全無主公架子,小女子佩服得緊呢?!睅茁晪擅男β暫鰪囊慌詡鱽怼?p> 不見其人,先聞其笑,即便不必回頭,岳封也將女子身份猜到了七八成。
來人確是紅袖,她正輕盈地坐在一旁的樹梢之上,兩條小腿不住擺動,面上則全是媚然笑意,紅色衣衫在晚霞映襯下更顯紅艷。
岳封轉(zhuǎn)過身子,道:“你來了?!?p> 紅袖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你早知我會來?”
岳封聳聳肩,無奈道:“你們不也早知我會等你們來嗎?!?p> 紅袖嬌笑道:“與聰明人說話當(dāng)真是省心省力?!?p> “先不要高興的太早了?!痹婪鈸u搖頭,拍拍自己的胸口,道:“我只是暫且應(yīng)下,日后如何,還要看日后情況如何,若是違背良心之事,我不會做,希望你們能夠理解?!?p> “這個自然,難道我等還能逼大人去逛窯子不成?”紅袖失笑道。
“除此之外,”岳封頓了頓,又道:“我要你們治好李老爺,他遭遇此厄乃是無妄之災(zāi),全因爾等盜取糧草,才叫他生死未卜。”
紅袖點(diǎn)頭道:“我當(dāng)是何事,這自然好說。只是還需大人放出紫菱,這丫頭醫(yī)術(shù)高超,旁人怕是沒這個本事?!?p> “當(dāng)然。”岳封灑然一笑,心中大石全然落定。
既然他已與王越一門有所合作,再關(guān)押紫菱、青松子已無道理,本就該將兩人放出。
“說完了?”紅袖見岳封已無下文,反倒面色古怪起來。
“不然呢?”岳封攤攤手。
“你倒是挺隨遇而安的?!奔t袖拍拍手,自樹梢上躍落地面,而后信步向岳封走來,“既然大人表了誠意,我等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封家?guī)熤?,日后青松子與紫菱二人皆聽大人一人差遣?!?p> “什么?”岳封一頭霧水,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
他只道王越是想利用他達(dá)成某種目的,至于有何報酬,他卻是未曾想過,不料這王越竟是如此有誠意,竟將門下兩大高徒送至他麾下聽用。
紅袖笑道:“青松子武藝不俗,我亦不是他敵手,紫菱擅醫(yī)擅毒,日后必定是兩大助力。怎么,莫非大人不允?”
“這……”岳封登時犯了難。
他手下能人的確不多,且不論在武藝還是計謀方面都無能人,真要說起來,他自身便是整個平原縣的翹楚人物了,可若真到了沙場之上,他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為、以身犯險。
有青松子在自然是好事,只是紫菱卻是另當(dāng)別論了。且不論其余人,單單是趙霆便與紫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眼下趙霆不在平原,可日后歸來見到紫菱又當(dāng)如何自處?
而王越也不可能不知這一點(diǎn),之所以將紫菱留于平原,這目的著實(shí)耐人尋味。
或許……岳封皺了皺眉,忽有了個奇特的想法,司馬徽留在他身邊的人中最重要的便是趙霆,而青松子的武藝卻是遠(yuǎn)遠(yuǎn)勝過眼下的趙霆,不僅如此,司馬徽與王越的想法無疑是背道而馳的。
或許,最希望趕走趙霆的正是王越。
“青松子可以留下,紫菱卻是算了?!彼紒硐肴?,以免趙霆難做,岳封仍是決定不留紫菱。
“師命難違,大人還是不要為難奴家了?!奔t袖面上依舊掛著笑容,令人瞧不出心中的喜怒,“這二人缺一不可,還請大人允準(zhǔn)?!?p> 岳封眉毛一挑,冷哼道:“如此說來,我還非收這二人不可?”
紅袖微微一笑,道:“還請大人放心,大人說一,這二人絕不敢道一聲二,必定叫他們唯大人馬首是瞻。”
岳封搖頭道:“我記得前日這紫菱還想叫我做不成男人,如此記恨于我,竟能唯我馬首是瞻,這叫我如何相信?”
紅袖輕移蓮步,緩緩靠近岳封,媚聲道:“倘若不信,大人自可一試,今夜便叫那丫頭替大人侍寢,你瞧她是何反應(yīng)?!?p> 岳封面色沒由來一紅,直截了當(dāng)敗下陣來,擺手道:“不必了,也罷,便先將她留下?!?p> 紅袖咯咯一笑,調(diào)笑道:“想不到平日風(fēng)光霽月的岳大人竟是個‘無膽匪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