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銘站在石窗前,看著底下的囚犯一個一個倒下——如今只剩下四個人了。那唯一的女奴在四個人之中的“出色”表現(xiàn),不由得讓他眼前一亮,并越發(fā)期待起將要勝出的那個人。
他見她緊緊防守,步步反擊,反擊力道雖然大,但卻不是一招致命。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她出招不慎偏離死穴,多招過后卻發(fā)現(xiàn)她是故意而為之。景霄銘瞇起了眼,看著越發(fā)滿意起來。站一旁的章道衡也看得驚訝,連在旁邊保護皇上的侍衛(wèi)對這個女囚犯也挪不開眼,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地自嘆不如。
一個身長七尺五寸的黑棗臉的男子力大如牛,他一拳又一拳的朝著一名囚犯的臉部打去,待到那人的掙扎得無力了,最后把脖子一掰,那人便斷了氣,睜著圓溜溜地眼靜靜地躺在在血泊之中。
如今,只剩下三個了。
雨靈鈴身輕如燕,腳步輕輕一轉(zhuǎn)動,直接滑到拿著棍棒進攻她的人背部,她用內(nèi)力猛地一擊,他一個踉蹌飛到了幾尺遠。雨靈鈴也終是支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她早已體力透支,先前只是靠著心中的信念一次又一次地支撐著。
她喘著粗氣,臉上早已被汗水和血浸染,她知道,此刻誰先倒下誰就注定要被人宰割,因此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放下警惕。她的眼瞟到了幾步遠的箭,那把箭柄早已經(jīng)被人踏斷,留下一個連著小截木的箭鏃在她的不遠處。黑臉的八尺大漢向她步步緊逼,他渾身上下也都是血,活生生像是從地獄里爬出的鬼怪。
雨靈鈴硬撐起身來,暗沉沉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她看著眼前那個鬼怪,早已把箭鏃偷偷地握在掌心,準(zhǔn)備給眼前這個人致命的一擊。而且必須是一擊致命——她快要沒有力氣了。
生死一刻,黑臉大漢突然向她撲來,雨靈鈴像是一只受傷仍不失勇猛的小獸,靈巧的身軀躲過他的第一次抓捕。她手里握的箭鏃像刺猬一般,在黑臉大漢的身上劃出一道道血口,他也被迫連退好幾步,在低下頭來看了一眼傷口后,臉上的怒容更盛——他猛撲過來,準(zhǔn)備朝著雨靈鈴的胸口處就是一拳,雨靈鈴也順勢靠近他的身軀,在他猛地給她一拳的那一刻,率先把箭鏃對準(zhǔn)他喉部精準(zhǔn)一擊,鮮血瞬間噴涌而出。而她自己也被打出幾尺遠,一口鮮血從嘴里吐出。
她倒在地上,完全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是血模糊了眼,還是淚模糊了眼。
那個人的脖子里涌出一股股鮮血,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他把脖子上的箭鏃拔掉后,一拐一拐地向雨靈鈴逼近。正當(dāng)離到雨靈鈴只有幾步遠時,他卻突然轟然倒下——他的背被景霄銘射出的箭射穿。
“看來是我的判斷失誤了,景霄驍居然沒有來?!本跋鲢懶南?,“不過這個人倒是讓人驚奇,是個寶物,要好好利用她?!彼仡^下令道:“帶她來見我?!?p> 在死牢里,雨靈鈴雙手雙腳拷著鐵鏈被帶進一間石房,在一個男子面前被壓著跪下來,她抬起頭來與座椅上男子狠狠地對視,那男子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
“你是第一個感抬著頭看我的人?!本跋鲢懶χf道。
這個笑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警惕地盯著他,沙啞著聲音問道:“你是誰?”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坐的位置比我更高,你們的命都在我的手里?!?p> 雨靈鈴回憶起玄墨給她講過的人世間,用不信任的語氣問道:“你是皇上?”她默默地思索著,若他真是皇上,那他就是人界擁有至高權(quán)利的人,要是有他的幫助,無根之水定能找到。他剛剛救我,必定是因為有求于我,此時我要做的就是先獲得他的信任。
“你是唯一活著出來的人,可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已經(jīng)死了。剛才為什么不殺死他們?”景霄銘問道。
“沒有為什么,你為什么救我?”她迎上那他不解的目光。
好家伙,真是一點也不服輸!他微微勾起了嘴角,假裝威脅道:“你可知現(xiàn)在只要我動動嘴你就會死?!?p>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對他不耐煩起來,有話不直說,有事求人還總是拐彎抹角。
果然聰明,他對她是越發(fā)滿意了,她具有別人沒有的膽量,雖桀驁不馴了些,不過沒有關(guān)系,他有的是辦法讓她乖乖聽話。于是他也不拐彎抹角,直入主題道:“去找一個人,并殺了他?!?p> “誰?”
“景霄驍?!?p> “他是誰?”
“你不認(rèn)識他?”他假裝微微驚訝地反問道。
“不認(rèn)識?!彼卮鸬煤芄麛啵跋鲢憶]有從她臉上看出什么別的信息,再次印證了他的想法:她不是景霄驍?shù)娜??!昂芎谩?,他有些高興,“可以好好用她?!?p> 這時他朝旁邊點了一下頭,貼身暗衛(wèi)黎殤領(lǐng)會到他的指令,從身上拿出一盒東西,再從盒子里拿出一顆藥丸。雨靈鈴的頭發(fā)突然被后面的人緊緊地拽住,頭被硬生生地掰了起來。手拿藥丸的黎殤壓制著拼命掙扎的雨靈鈴——他狠狠地鎖住她的下顎,但她毫不示弱,緊緊地咬住她的牙,絲毫不松口。
黎殤欲將她的嘴用力掰開,不曾想他的手先被雨靈鈴狠狠地咬掉了一塊肉。于是他憤怒地對著她的胸部就是一腳,她疼得松了口,藥丸就給塞了進了嘴里。
“你威脅我?!”雨靈鈴嗔怒道,她被人松開了嘴,想要站起來反擊,又被人壓了下去。
“這不是威脅,事成之后解藥自然會給你,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彼魍⑹?,他想若想好好利用她,絕不能像對待其他囚犯一樣對付桀驁不馴的雨靈鈴。章道衡默默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他就沒有見過這位皇帝有如此好說話的時候。
“幫我找到天駟山的無根之水。”雨靈鈴此時處于劣勢,她知道不能硬碰硬,便假裝入了他設(shè)好的圈套,再說她自身是懂得醫(yī)術(shù),雖然不懂得人間的草藥如何,待自己安全出去后再說。
“好。待他死之日,你便來取這無根之水?!彼豢诖饝?yīng)下來,即使他完全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也許他完全不會去找它。只要景霄驍他死了,眼前這個女子便可消失。
“接下來的安排交給你?!本跋鲢憣φ碌篮庑表艘谎?,頭也不回地起身走了。
“老臣遵旨?!闭碌篮庑睦锇蛋祵@位皇帝的態(tài)度不滿,可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黑夜有點冷,在被景霄銘安排的人治好傷后,她被關(guān)進了一間干凈的石房。月輝抖著身子擠進了石窗鐵欄桿,灑落在角落里抱成一團的人身上,把她的背影拓印在冰冷而濕洳的地面。鐵絲網(wǎng)掛著防止犯人逃跑的銅鈴,微微的泛著清冷的光,不時有風(fēng)漏進來,也不鬧,只是安靜著。
淚在眶里打轉(zhuǎn)、打轉(zhuǎn)、打轉(zhuǎn)地落了,抽泣聲在空蕩蕩的牢里飄著懸著也落了地。也不知過了多久,角落里的影子終是安靜了下來,拖著滿身的傷痕融在了生鐵般冷而白的月光里。
她影影綽綽地看見一群人,籠罩在白蒙蒙的霧里,她看清了,是霧靈山的親人們,他們笑著在叫喚著她的名字,待她也笑著向他們跑來時,卻突然不見了。
她著急得高聲喊起他們來,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溫柔地挽起,她回頭看向他,可卻怎么仔細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染兒……”他喚道。
不知為何,他的呼喚給了她一種熟悉的感覺,一份安心——雖然她覺得自己并未曾見過他。
一陣廝殺聲讓他突然消失,融著暗紅血的灰白腦漿一團一團地堆砌,倏爾又變成了一堆猙獰的髑髏。一陣白霧飄過,髑髏消失無蹤,轉(zhuǎn)而飄來一陣陣腥味。
近了,更近了,她的猛地一回頭,脖子突然被人死死地掐住,她憋紅了臉,嘴巴蠕動著發(fā)不出聲,她害怕極了。只見一群骷髏在她的眼前散發(fā)著黑氣,嘶啞的叫喚著,一股一股地向她涌來。
雨靈鈴猛然睜開了眼,月光中浸著她那失了血色的蒼白的臉,頃刻間不由得泫然淚下,是夢嗎?為何如此真實……
她嘆了口氣,回想起章道衡在皇帝走后給她看三王爺畫像,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是想不起來,“三王爺,對不住了……”她又發(fā)熱了,因為治療的藥物,她的頭整晚都昏昏沉沉,她喃喃道:“得先研制解藥……”不一會她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