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雅芳軒四處繁花似錦,鳥鳴清翠,待雨靈鈴起身時,旁邊臥鋪已經(jīng)沒有了人。
突然,窗戶處傳來一聲撞擊,雨靈鈴立耳一聽,連忙起身將窗桿撂下,推開了窗戶。瞅瞅“嗖”地穿入屋內(nèi),拍拍翅膀縮在了雨靈鈴的懷中。
雨靈鈴隨后將窗戶關了起來,把它捧在掌心處捋著它雪白的羽翼查看,最后安心地說道:“沒有受傷就好?!彼哪抗馔A粼诔虺虻淖ι?,她把線解下后將紙展開,一紙為皇宮布局圖,另一紙為上寫著灑脫又不失雄厚的字跡——“人已安全,記得換藥,勿念。”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笑道,誰念你啊,自作多情。
她把目光從地圖和信紙上轉移,停留在懷中的瞅瞅身上,說道:“原來你是因為這兩張紙才耽誤了那么久,若你再晚些回來,我定是放心不下要去尋你了。”
瞅瞅聽后咧開嘴“唳唳”地叫喚起來,雨靈鈴聽見后不由得笑出了聲,心里暗笑:景霄驍,你居然也有被鳥說磨蹭的時候。
“你如今好好休息,今晚我們就起身去探探情況。”說完她把信紙放在黃釉陶壁燈盞上,火燭將信紙燃成灰燼,留下一股余煙裊裊飄于房中。
夜晚,鶯閣殿內(nèi)歌舞升平,鳴鐘擊磬?;实墼O宴款待剌瓦使者和打壓三王爺?shù)碾殴芍肌?p> “今夜眾臣不必拘禮,等佳肴齊上,共賞美人歌舞?!?p> “謝皇上隆恩!”
雨靈鈴裝扮成宮女穿梭于沿廊之中,今夜為何如此熱鬧,她想。
她偷偷喚來瞅瞅讓它先去查探情況。不料一聲音從身后響起——“前面的人是誰?”
雨靈鈴的心沉了一下,背著那人停住了腳步,黑暗中她把手偷偷伸進衣袖里的匕首。
“你是璇兒姑娘吧?”老嬤嬤走到她面前瞇起了雙眼,湊上前來仔細看了看。雨靈鈴迎上她的目光,暗中把衣袖里的匕首藏好,賠笑道:“正是。”
“哎呦,終于找到你了!你這是上哪兒去了,真是讓大家好找啊?!闭f罷,那老嬤嬤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快走,快輪到你表演了,若是再遲了些,莫說我們,到時候連皇后娘娘也跟著受累?!?p> 她拉著雨靈鈴矯健的步伐全然不像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嫗,她片刻后又停了下來,轉身向著雨靈鈴催促道:“瞧我這腦子,先去換舞衣,快快快,我同你一起?!?p> 雨靈鈴看了周圍無人后,對著老嫗的頸部一敲,她在身后悄悄地摟住了她,正想把老嫗拉進屋中,不遠處來了另一名宮女看見了這一幕,她假裝慌張道:“嬤嬤暈了,快去叫人來幫忙?!?p> “好,我叫人來!”
鶯閣殿內(nèi),絲管奏紛紛,抽弦促秦箏。而后,八名紅衣舞女緩緩入簾,諸女曼妙,嬌靨艷玉嫩似含苞之花,其間簇擁著一名女子更勝,只見其身著煙霞散花鑼裙,上衣罥以仙鶴翎,下擺綴以細流珠,面遮紅翼紗,頭飾云紋步搖,婀娜多姿艷若牡丹,眸含清波靈動,腰若纖纖弦,耳著明月珰,指柔如細柳,口如含朱丹,眾人皆留目于此,暗嘆此女勝似天仙。
淑貴妃掐著銀酒杯,壓制著怒火,向身旁的宮女睨眼道:“她怎么還會在這里?”
“奴婢明明已經(jīng)派人關押起來了……”宮女看著淑貴妃的眼神,頓時手足無措。
“回去再找你算賬?!彼哪抗馔A粼谀敲诿嫖枧砩?,又轉移到皇帝身邊的皇后,心里暗中罵道:“長得那狐媚樣子,一看就是賤人!”
賀拔若弼作為賀拔越的“屬下”,此刻在宴會看見那一幕,閱人無數(shù)的他也被那女子鴻眸一驚。雨靈鈴望著那曾經(jīng)把她打到遍體鱗傷、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不由得一緊,“他會認出我嗎?”
要不是剛才又來了兩人,她又怎么可能來到這大殿上……唉……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管樂奏響,八位紅衣舞女長袖漫舞,恍如紅梅蝶起舞于天地間;忽而紅袖飄浮,似紅梅悄然開于飄逸白雪間,眾人雙神流連于八朵梅花間。雨靈鈴回想著皇帝將她送入王府前的舞樂訓練,合著音樂擺動衣袖。淑貴妃看那舞女雖樣貌勝人,但舞姿終是平常無異,一聲不由“噗嗤”得笑出了聲,“姐姐,這就是你說的天下第一舞女呀?!彼聪蚧屎筇翎叺??;屎蠛谥槢]有說話,目光停留在那舞女身上沒有離開。淑貴妃笑得更燦,面恍若桃花,還背地里偷偷朝那群舞女扔了一個璃珠。
雨靈鈴忽一旋身躲過果核,朝著淑貴妃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無意間與賀拔若弼對視上?!安荒茉龠@樣下去了?!彼耄蝗绯銎洳灰?,以蕭代劍,和曲弄劍舞。
雨靈鈴舞動裙擺,從衣袖中帶出了紫魁蕭,在握住紫魁蕭的那一刻,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得獲得一股力量。她閉上了雙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氤氳云中,蓮池裊裊蕭聲之景。蓮池中白衣一人以蕭和曲,而她起舞弄云,輕移蓮步,風中衣袂飄飛,隨后那白衣男子取劍而出,她巧變紫魁蕭,兩人蓮中點水而起,她手中的蕭忽而便成利劍,一舞劍器動容一人。
她睜開了眼眸,迎上眾人嘲笑的目光,輕甩羅袖,忽若霜中梅花舞動,飄逸靈動,忽而一笛出而似劍鋒,一笛舞而似劍影,英氣起風流。
眾人皆瞠目停杯,以己為愚鈍,不知舞女精湛之處而先下謬誤。淑貴妃默默地瞪了她一眼,憤然道:“扮豬吃老虎,果然是皇后的人?!被屎笠矟u漸舒心下來,對著皇帝展顏歡笑。
賀拔若弼看到那舞女手中的紫魁蕭后,對著面紗后的她一直離不開眼——他曾將紫魁蕭贈送給一女子,沒想到既然是她。他見她由一開始舞姿平平、故意隱瞞到后面的舞若天仙、大放光彩,不由得笑道,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的百緣齋琴師,不僅精通音韻,舞姿劍道也不輸旁人。
舞罷,宮殿皆雅雀無聲,眾人口張眼瞪,無人從天仙舞境中醒來?;实圻€留神于樂舞之間,直到皇后提醒才回過神來,大喊來人道:“賞!賞!重重有賞!”
“謝主隆恩!”雨靈鈴收回紫魁蕭,同一群舞女磕頭謝恩,無意間發(fā)現(xiàn)那賀拔若弼的目光直射她。她連忙低下了頭,怕那賀拔越的屬下“劉弼”認出她來。
待賀拔越轉過身來,發(fā)現(xiàn)狼主已然不見,他頓時抓了抓腦袋,不解地嘀咕道:“去哪兒了?”
雨靈鈴乘著人多之時趕緊離身,待她離開宮殿來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假山處,殊不知身后一個人抓住了她,她立馬旋身朝他勾拳,他連忙向后躲避,幾步連連后退,停站穩(wěn)后笑道:“鈴兒,武藝見長了?!?p> 雨靈鈴定眼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色中她小聲地試探道:“阿墨?”
“是我?!毙樕下冻鏊煜さ男θ?,她不由得一把摟住他,頓時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你怎么會來這里?”她不久后松開了她的手,摘下了碎珠紅面紗,對上玄墨深邃的眼眸。
“你還沒說你為何會在這里?!彼磫柕?。
“我……”她頓了頓,思緒萬千涌入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看著變化頗多的她,若是曾經(jīng)的她,怎么會受如此的苦難,他心疼道:“現(xiàn)在同跟我回去?!闭f完直接拉住了她的手,欲帶她離開。
“不可,我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彼龗昝摿诵氖郑粗荒橌@訝的他,低下了頭來解釋道,“我有我的使命……”
“我也有我的顧慮?!毙粗p眸低下的她,溫柔道,“你可知我從未如此擔心過,唯獨你。”
雨靈鈴剛抬起雙眸,迎上他柔和的目光,正想說些什么,一道低沉輕慢的嗓音突然響起:“你沒看出來她不想和你走嗎?”
看著黑暗中出現(xiàn)一個人,雨靈鈴看見后臉上無不流露出驚異——劉弼?
“你是誰?”玄墨低沉著聲音問道,臉上的瞬間露出冷漠嚴肅之貌。
賀拔若弼站到雨靈鈴身邊,看著那個昨夜和他共住一屋的女子,挑釁地對上那男子寒冷的目光,笑道:“我是璇兒姑娘的有緣人?!?p> 玄墨在掌心中暗中驅動魔力,雨靈鈴感知到了,連忙握住玄墨的手,低聲道:“不可?!毙粗觎`鈴乞求的目光,最終手中的魔力消散——他何嘗不知對凡人使用法術會遭到同樣的反噬,只是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你在干嘛!”景霄驍突然出現(xiàn)在黑暗中,看見她拉著不知名男子的手,頓時臉黑了一半。瞅瞅“唳唳”地撲打著翅膀在他的跟前,看見雨靈鈴后連忙向她飛來,穩(wěn)穩(wěn)地立在她的肩上,親昵地蹭著她的腦袋。
“你怎么會在這里?”雨靈鈴看見景霄驍,無法掩蓋她的驚訝,又不知為何她有些心虛。
“你要問你的鳥!”他冷眼看著雨靈鈴身邊的那個陌生的男子,暗衛(wèi)匆匆來報,說是入宮獻舞的顧璇不知所蹤,他急忙入宮尋找顧璇,卻不料看見瞅瞅在尋它的主人,才知道她也出了事情。不料一來,卻看見她濃妝艷抹,和兩個男子相談正歡。
雨靈鈴看著兩個黑著臉的人和一個笑盈盈的人,覺得氣氛莫名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