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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清嫵

第36章 瘋癲

帝妃清嫵 女兆小姐 2252 2019-07-20 18:00:00

  元平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六日,文景帝下詔,廢黜皇長子趙成鈺太子位,改立皇二子趙成熠為太子。

  詔書曰:“皇長子成鈺,邪僻是蹈,仁義蔑聞,疏遠正人。親昵群小,善無微而不背,惡無大而不及,酒色極於沈荒,土木備於奢侈。倡優(yōu)之技,晝夜不息;狗馬之娛,盤游無度。金帛散於奸慝,捶楚遍於仆妾,前后愆過,日月滋甚。桀跖不足比其惡行,竹帛不能載其罪名。豈可守器纂統(tǒng),承七廟之重;入監(jiān)出撫,當(dāng)四海之寄。成鈺宜廢為庶人?;识映伸冢毡碛⑵?,天資粹美,朕意所屬,茲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tǒng),以繁四海之心。”

  高后聞之,瘋了一般沖入飛霜殿,跪在文景帝塌前,淚如雨下,為趙成鈺喊冤。

  文景帝臉上無半點血色,強撐起身子,指著高后道:“你們母子犯下的,哪一樁、哪一件不是死罪?尚不論當(dāng)年蕓妃之事,已夠治你一個死罪!年初泗河行宮之事,你與鈺兒在當(dāng)中做了哪些手腳,朕一清二楚!你們何冤之有?皇后,你當(dāng)朕真的糊涂了嗎!”

  那一聲“皇后”,儼然已滿是不耐與質(zhì)問,全無往日的親昵與情分。

  高后止了淚,冷笑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病榻之上的九五至尊:“為這一日,陛下已經(jīng)等了許久吧?”

  不待文景帝開口,高后自顧說下去:“當(dāng)年,陛下根本不是真心立鈺兒為太子,若不是蕓妃做出那檔子丑事……”

  聽高后口中提及蕓妃,文景帝怒極,捶床大罵道:“你住口!蕓妃她……她是如何被你陷害的,朕……朕清楚得很!”

  望著文景帝急于為心上人辯解的模樣,高后放聲大笑,見她如此瘋瘋癲癲,文景帝更是怒上心頭,咬牙切齒,喝令高后閉嘴。

  直到快笑出淚來,高后才停下,用微有些得意的目光注視著文景帝,語氣已經(jīng)平靜許多:“當(dāng)年,臣妾確有心設(shè)計蕓妃不假,可陛下難道不知無風(fēng)不起浪的道理?扳倒蕓妃的法子那么多,臣妾偏偏要給她安一個私通外男之罪,其中原因,陛下當(dāng)真沒有思量過嗎?”

  文景帝驟然失去力氣一般,身子癱軟下來,無力地垂下目光,不回答高后的話。

  高后為何一口咬定蕓妃私通外男,個中因由,他并非一無所知。

  當(dāng)年,夏侯苓蕓入楚之前,早已與一名北尉男子許下終生之約,若不是兄長將其當(dāng)做禮品獻出,她當(dāng)與那名男子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她入楚王宮后,文景帝發(fā)覺她時常對著一塊玉佩愣怔出神,經(jīng)常癡癡望著那玉佩,一望就是一整天。他寵愛她,滿心滿眼都是她一人,對她這樣反常的行為,心中早就存了懷疑。

  待她生下趙成熠,脾氣性情大變,動輒哭鬧不休,胡攪蠻纏,甚至在一次爭吵中,哭著對他說:“陛下不如廢了臣妾的封號,將臣妾送回北尉!”

  他暗中派人前往北尉查訪,終是知道了她與那名男子的一段情。據(jù)說是青梅竹馬,自小一塊長大的,感情極好。

  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御極天下的九五至尊,后宮佳麗三千,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偏偏只她一個,心不甘情不愿做了他的寵妃,日日心里還藏著另外一個男人,這叫他如何受得了?

  心中不是不怨恨她的,怨恨她將自己一片真心棄如敝履,怨恨她從不將他、將他們的孩子放在心上!愛愈深,恨愈切。一氣之下,也曾借著酒勁,有意折辱她、強迫她屈服,她只是咬緊了帕子,不說一句求饒的話。每每在她的淚水中敗下陣來,他終是死心。她不愛他,哪怕他是俾睨天下的一國之君,她還是不愛他!

  他已然絕望,在一次酒后抱著她央求:“只要你忘了他,朕就不再計較,朕會一生一世疼愛你、呵護你,好不好?”

  那一晚,她掙扎著從他懷中閃躲開,始終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久,就發(fā)生了她私通外男的風(fēng)波。他已如驚弓之鳥,心中早已對她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加之那么多人一起逼他,事情最終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往后多年,每當(dāng)望見趙成熠與她那有幾分相似的面龐,他都不免在心中責(zé)問自己:當(dāng)年若是對她多一點信任,他們之間,如今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每一回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世上沒有回頭路可走,即便重來一次,他依然會做同樣的決定,只要他一日還是大楚天子,那么一切都不會改變。

  時間久了,他越發(fā)不敢面對趙成熠,面對他與她的孩子。他們母子太過相像,一見到趙成熠,他就無法抑制地想起她,想起他們曾有過的短暫幸福與快樂。

  “陛下一定以為自己很愛那個女人,對嗎?”高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絲嘲諷與不屑。

  文景帝攏起眉頭,冷冷看向與自己相伴三十余年的發(fā)妻,目光之中懼是厭棄與不悅,全無一絲愛意。

  高后俯下身,凌厲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文景帝,仿佛已看穿一切:“蕓妃究竟是怎么死的,陛下瞞得了所有人,可瞞得了自己嗎?趙纮霖,你終是同算計我們母子一樣,也算計了蕓妃!你所謂的愛,不值一文!”

  十一年來,他有意放任趙成鈺為所欲為,有意在天下臣民面前表現(xiàn)他待自己的與眾不同,實則是將她母子二人立作靶子,供天下人唾罵厭棄!他一向知道自己嬌縱趙成鈺,卻從不出言阻攔,她究竟是多么愚不可及,才會覺得那是他在愛惜他們的孩子?

  在她的嬌縱下,在他的聽之任之下,趙成鈺終被養(yǎng)成了一個廢人,對他心里真正愛惜的兒子再沒了一絲威脅!

  如今,她的鈺兒入主東宮不過一年便被廢,曾經(jīng)毫不起眼的趙成熠一躍成為太子,百姓竟然無不拍手稱快,直言陛下做出這樣的決定,如何如何英明,如何如何神武。

  在天下人眼中,她母子二人,如今儼然是一個笑話!而這一切,都拜她的枕邊人所賜,他對她,早無一絲真心可言!

  想通這一切,高后仰天大笑,摔門而去,自此不再踏入飛霜殿一步。

  她不曾回頭,因此也并不知道,在她離去后,大楚的一國之君已是淚濕衣襟,泣不成聲。

  他們少年夫妻,也曾同生死,共患難,他待她,何嘗不曾有過真情真心真意?奈何光陰荏苒,再深沉的愛,也在日復(fù)一日的磋磨中失去了色彩,褪去了斑斕。帝王之愛,終是無法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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