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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頭鳳之人情惡

釵頭鳳之人情惡

分島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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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06-16上架
  • 41017

    連載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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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釵頭鳳之人情惡 分島 3575 2019-06-19 18:54:26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cuò)、錯(cuò)、錯(cuò)。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陸游

   “楓葉荻花秋瑟瑟,少年?duì)狂R樹下游。”

  九月,又是一年秋,陶宴嶺古道邊的楓樹悄悄染紅了整個(gè)山野。城內(nèi)盡是一片秋日景象,街上行人匆匆趕路,攤販叫喝著,茶館邊上坐著幾位百姓,都在議論著今日山陰縣內(nèi)的一樁喜事,

  “你們聽說了嗎,陸府那位陸公子今天要成親啦!”

  “可不是嗎,娶的可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唐家大小姐啊。”

  “哎呀,我還聽說這二人才華橫溢,都擅長作詩對(duì)詞,從小便是麗影成雙,真是郎才女貌!”這位文人說著抿了最后一口茶,從口袋掏出一文錢放在桌上?!罢乒竦?,茶錢放桌上了,我還要去陸府看看熱鬧!”

  深褐的大門頂端懸著一塊墨色金絲楠木匾額,陸府二字穆若清風(fēng)的映在上面,一撇一捺,一橫一豎,不失一點(diǎn)儒雅氣質(zhì)。府內(nèi)與往日不同,素雅的裝潢透著點(diǎn)點(diǎn)喜慶,下人們忙里忙外,準(zhǔn)備著今日的喜宴。雙喜樣式的剪紙輕巧的貼在雕花窗上,和柱子上纏繞的紅綾相互映襯著。

  思何苑里,木香花藤一簇一簇的擁在院墻上,未到花開的時(shí)候,卻有一縷盈盈暗香,原來是院里那棵高大的桂花樹,一朵朵淡黃小花散發(fā)的襲人香氣?!肮鹣愣嗦堆`,石響細(xì)泉回?!鼻逑獜氖吨袖飨拢驖窳怂悬c(diǎn)點(diǎn)桂花,院中的桂花香氣更濃郁了些。

  “清秋,快!快將那支鳳釵給你家小姐戴上,可別誤了拜堂的吉時(shí)?!毕财胚种钡脑谠和獯叽僦?p>  房內(nèi)的女子身穿一襲紅色嫁衣,端坐在銅鏡前,她望著鏡中的自己,青絲高高挽起,烏云堆雪般的盤成驚鵠髻,面頰不似平日,多了一分嬌羞的嫣紅,鳳冠霞披,朱唇黛眉,如此桃花般的可人兒,正是唐家閨秀唐琬。

  爹,娘。琬兒要嫁人了。

  陣陣桂香襲來,沁人肺腑,唐琬思緒翻涌,望著窗外的桂花樹,憶起四年前——那正是自己金釵之年時(shí),家鄉(xiāng)怪病泛濫,四處彌散著濃濃的藥味,伴隨著若隱若現(xiàn)的啼哭聲,疫病肆虐,每家每戶大門緊閉,卻依舊沒能掩蓋這場災(zāi)難帶來的凄切。

  唐家是這臨安城中的名門望族、書香世家,也未能躲過這場災(zāi)禍,唐琬的雙親相繼染上疫病,此病藥石無醫(yī),傳染性極強(qiáng)。唐母染病后日漸消瘦、臥床不起,未過幾日便逝去,連句話都沒留下。唐閎知道自己時(shí)日無多,無從支撐起整個(gè)唐府,也無從顧及唐琬的生死安危。念女心切,唐父惦記著自己的女兒,可這怪病極其厲害,他不能傳染給唐琬,竟是到死那日也不相見。臨終前,只喚來清秋,囑咐她帶著唐琬到越州山陰的陸府,投奔自己的義姐——唐琴語。

  隔著屏障——

  唐閎眉頭緊蹙,有氣無力的倚靠在床榻上,“清秋,我已派人備好馬車,臨安是不能再待了,我這怪病纏身怕是今日也難熬過去,你帶著琬兒去越州陸府尋我義姐——琬兒的姑母,她定會(huì)收留你們。記住,好生照顧琬兒,我將她托付于你,現(xiàn)如今你便是她身旁最親近的人了?!?p>  唐閎知道自己即將離開人世追隨夫人而去,他不懼,但滿是皺紋的眼中有隱隱淚光,他不舍,可憐琬兒這孩子小小年紀(jì)失去雙親,他不能盡到父親應(yīng)盡的責(zé)任。

  清秋抹著臉上的淚水,“老爺,您放心。清秋一定會(huì)好好照顧小姐,把小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定不負(fù)老爺所托。您保重身體,若是這…若是這疫病有救……”清秋還是不敢相信這惡疾竟這么容易奪人性命。

  唐家二老是極好的人,這在臨安城內(nèi)是有名的。老爺夫人對(duì)下人的態(tài)度從來都是儒雅和氣,可偏偏上天沒有好生之德,對(duì)待好人盡是這么的不公。

  唐閎緩緩地?fù)u了搖頭,拖著虛弱身子艱難地打開床頭柜中的暗匣,拿出一枚雕花白玉輕輕地放在桌幾上。

  “我的身體我明白,斷是沒救了。這枚玉佩,替我轉(zhuǎn)交給琬兒,這是做為父唯一能給她的。只希望上天保佑,讓琬兒健康快樂的長大,可我終究是看不到她亭亭玉立了……”說罷,他在床榻躺下,“清秋,不必傷心,你是個(gè)好孩子。琬兒交給你我便放心了,拿著玉佩退下吧,馬車還在府外候著,走吧?!?p>  唐閎閉上雙眼,在床榻靜靜等待著離開人世的那一刻。諾大的府邸不再似從前人來人往,曾經(jīng)是淡淡書香,如今卻是濃濃凄涼。

  寒風(fēng)徹骨的冬天,顛簸的馬車外一片荒蕪。

  “清秋姐姐,我們急匆匆地這是去哪兒,爹爹呢,他不和我們一起走嗎?”馬車內(nèi),身形清瘦的女孩瞪著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清秋。

  “琬兒小姐,說了多少次了。你是唐家的大小姐,不能喊我姐姐的?!眹@了口氣,清秋伸出溫暖的雙手緊緊裹著女孩冰冷的小手,替她搓揉著取暖?!袄蠣敗蠣旊S夫人一起羽化登仙了,自然是不能和我們一起走,但是有清秋陪著小姐呢。”

  女孩抽出雙手撐著下巴疑惑地望著清秋。

  “那爹爹和阿娘還會(huì)回來嗎?他們是不是嫌琬兒不用功讀書,不要琬兒了,要把琬兒送給別人……”女孩說著竟哽咽了起來。

  “胡說!老爺夫人這么疼愛小姐,才不會(huì)不要小姐,他們雖然離開塵世,卻在天上看著小姐呢!”十六歲的清秋忽然有些慌亂,要如何措辭,才好向年紀(jì)尚小的唐琬解釋這一切。

  臨安至山陰并不多遠(yuǎn),沒過兩個(gè)時(shí)辰便抵達(dá)了。車夫小心地將二人扶下馬車就匆匆離去,徒留二人在陸府外面面相覷。

  清秋將沉重的包袱放在唐琬邊上,“小姐,你在這兒等一下,清秋去叩門。”女孩應(yīng)著,木木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清秋拉動(dòng)門環(huán),打破了陸府的沉靜。

  驀地傳來一聲大喝,“是誰在外面叩門吶——”家丁望著眼前丫頭模樣的女子,眼底盡是不耐煩?!澳氵@是哪來的瘋丫頭!不知這是陸府嗎?也敢在這里玩鬧?!”

  清秋將兩手交握于胸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叉手禮?!芭沂桥R安唐家的婢女清秋,奉唐老爺之命,攜我家小姐求見陸夫人,煩請管家知會(huì)一聲?!?p>  “臨安?唐家?——你在這兒候著,我去通報(bào)一下老爺夫人?!奔叶÷犃T,行色匆匆地向主院快步走去。

  女孩裹了裹身上的斗篷,不安地搓著小手,時(shí)不時(shí)向清秋投去不安的目光。

  清秋見狀連忙小步到唐琬身邊,“小姐別怕,這里面的陸夫人是老爺?shù)牧x姐,你喚做姑母,也是你的親人呢。”

  唐琬朝手心哈了一口熱氣,心里默默地想著,姑母?怎么從未聽爹爹說過……陸府緊閉的大門再次打開了。

  “二位小姐,還請速速隨我進(jìn)來,陸夫人在廳內(nèi)候著!”方才不耐煩的家丁此時(shí)恭恭敬敬地行著禮,要將這二人請入府內(nèi)。

  “小姐,走吧,進(jìn)去見見你姑母。”清秋將包袱交予家丁,扶著唐琬上了臺(tái)階踏進(jìn)陸府大門。二人步伐緊跟著帶路的家仆,穿過蜿蜒曲折的游廊來到前院,繞過一面照壁,便是正廳了。

  唐琴語遠(yuǎn)遠(yuǎn)的就瞧見了在門外清瘦的唐琬,急忙地從交椅中起身走到門前。

  “你是琬兒?”唐琴語驚喜地牽起眼前人兒的雙手。“和你爹當(dāng)真是一個(gè)模子印出來的,我一下便認(rèn)出來了,你就是琬兒!”

  女孩有些膽怯,卻沒有抽出手來,只是小聲的喚著。“姑母——”

  陸夫人更加攥緊了唐琬的手,激動(dòng)的應(yīng)著?!肮?!乖孩子!真是一個(gè)聽話懂事的乖孩子?!?p>  轉(zhuǎn)而又想起自己的義弟弟媳得了那怪病雙雙逝去,看著唐琬的眼中又多了幾分哀傷和憐惜。

  “唉,可憐的乖孩子,以后就同姑母在這兒安心住下可好?”

  女孩眨著無辜的雙眼,看著眼前打扮精致得體的夫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恭敬地說道。

  “琬兒聽姑母安排就是?!?p>  一番敘舊后,陸夫人瞧著唐琬二人臉色有些疲憊,喚來管事婆子吩咐著,“月娘,你帶幾個(gè)丫頭去把思何苑收拾一番,以后琬兒便住那?!?p>  “是,夫人。老身這就去?!痹履飸?yīng)著就退下了。

  陸夫人一邊拿起茶盞,一邊細(xì)細(xì)打量著唐琬身邊的女子,“你就是琬兒的貼身丫鬟清秋吧,往后還是盡心盡力服侍琬兒,同她一起住這府上。”

  清秋知禮數(shù)的福了福身子,同方才月娘一般應(yīng)著,“是,夫人。”

  “嗯,倒也是個(gè)懂事的孩子?!标懛蛉藵M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又憐惜地將瘦弱的人兒摟進(jìn)懷中。

  “琬兒,今日你也累了。待下人把思何苑收拾好你就去歇著,晚膳便在你自己院中用吧,自在些。”唐琬在陸夫人懷中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深深庭院秋風(fēng)過,暗梅初紅破?!边@便是唐琬第一次來思何苑見到的景象。院里有棵根深卻不葉茂的桂花樹,大概是冬天的緣故,樹上只剩些許黃色的枯葉。清溪邊上蹲著一位白衣公子,擺弄著枯樹枝,嘴里呢喃著什么。唐琬好奇地來到人前,定定看著男孩的背影。

  “你是何人?——怎么會(huì)在這院子里?!彼坪醣粐樀搅?,陸游差點(diǎn)跌倒。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女孩,“哦!你就是琬兒妹妹吧?我聽娘提起過——嗯,還有剛剛的月娘也提起你了!說你以后要住在這思何苑里。”

  盯著眼前的白衣公子,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烏黑茂密的頭發(fā)被銀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的眼眸仿佛天上星星似地?fù)溟W撲閃,唐琬有些看癡了。

  “喂!你怎如此木訥!”陸游笑著將手在唐琬面前揮了揮。

  一絲羞赧而過,“你說誰木訥!”唐琬回過神,氣自己怎么花癡起來了。

  只見白衣公子笑意更甚,戲謔般地?cái)[手作揖,“在下姓陸名游,表字務(wù)觀,家父陸宰便是這陸府的主人。”

  “陸公子有禮了,小女——小女唐琬,閨名蕙仙,年方十二——”女孩緊張地把弄著手指,怯聲怯氣地說道。

  陸游牽起唐琬不安的手又緩緩地放下,“你不用如此拘謹(jǐn),我也就年長你四歲罷,學(xué)旁人叫什么陸公子,喚我陸游哥哥便好?!?p>  “陸游哥哥——”格外清冷的冬夜里,女孩輕聲喚著,但憑這一句輕喚竟足足暖了樹下二人四個(gè)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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