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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我半晚安睡

第四章 變還是不變

換我半晚安睡 余八怪 2000 2019-06-18 21:05:08

  一轉(zhuǎn)眼就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他們在鎮(zhèn)里唯一的小學(xué)開啟了學(xué)生時代,成為同學(xué)、同桌。她是威風(fēng)凜凜的班長,考第一,拿獎狀,而他是門口罰站的常客。老師總指著他的鼻子,恨鐵不成鋼的罵著,

  “你看看你啊,就不能跟安貝學(xué)學(xué),上課不認(rèn)真,下課就知道玩,你能不能讓老師省省心,爺爺也省省心?!?p>  他抓耳撓腮,毫不在意。老師常常被他這幅爛泥模樣氣得要上天。爺爺總在干完農(nóng)活以后就被老師通知到學(xué)校,看著老人臉上皺紋盤繞,也不忍心再過多苛責(zé)。爺爺拿著他的卷子束手無策,只好求助于安貝。

  “貝貝啊,爺爺也不識字,老師說你成績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家南南啊,這娃,就聽你的。”

  看著爺爺著急上火的樣子,她一陣心酸,揪過他就一陣痛批,他稍有不屑的表情她就揪起他的耳朵。

  “小南,你是豬腦子嗎?”

  嘴上不饒人,卻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給他說題,一遍又一遍從沒有不耐煩過。偶爾他會趁她不注意,在她的書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豬頭,這種小把戲她根本不搭理,只是略帶鄙視的哼一聲,用小大人的目光盯著他數(shù)秒,然后搖搖頭。

  男孩子的本性顯露出來,他上樹掏鳥窩,她看見罵他破壞家庭,他乖乖下來,趴在地上和小伙伴扇卡片,她路過罵他傻,他就紅著臉爭辯,但他屢戰(zhàn)屢敗,那一群小伙伴問他,

  “要我們收拾她嗎?”

  “我說過,不準(zhǔn)欺負(fù)安貝,你們忘記了嗎?”

  他照樣玩到飯點才磨磨蹭蹭的回家,一推開門就看見爺爺坐在門檻上舉著煙袋,爺爺揮著手召喚他,他小跑上前,

  “爺爺?!?p>  “南南,你爸媽托人給你帶東西來了,你快看看?!?p>  他打開袋子拿出一輛黃色小卡車,手舞足蹈,爺爺看著他開心的模樣也跟著笑了起來,他來回仔細(xì)觀察這輛小卡車,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做得這么精細(xì)的玩具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想了想,跑到了她家,

  “貝貝,貝貝,我爸媽給我買了小卡車,你快來看啊,快來?!?p>  她聞聲從屋里跑了出來,他把玩具車放在她的手上,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做工這么細(xì)致的玩具車,眼里閃著光芒,他看著她欣羨的表情,撓了撓耳朵,下定了決心,

  “貝貝,送給你?!?p>  “真的嗎?可是這是你爸媽買給你的啊,我不能要?!?p>  她把玩具車放回他的手里,他又給塞回去,

  “說好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拿著。”

  她看著他明明很珍貴卻又舍得割愛的狀態(tài),心里一陣感動。

  “喲,小南對我家貝貝這么好啊,這么稀奇的玩具也舍得給哦?!?p>  安心拿著一個蘋果就走了出來,滿臉笑容的看著眼前這兩人,

  “小南接著,就當(dāng)我們安家的回禮了。”

  他接過蘋果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對著安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zhuǎn)身跑回了家。他沒忘記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信守承諾,他答應(yīng)過的就一定要做到。一路相伴成長,吵吵鬧鬧卻更親密無間,一晃就升上了初中,依舊搭檔坐同桌,只是那時的班里已經(jīng)懵懂的到處傳言誰喜歡誰誰誰,兩人漸漸開始很少說話。她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而他還是那個瘦小猴。終于,初二的時候,她足足比他高了一個頭,開始有了少女的形態(tài),班里的男生都默默關(guān)注著,眼神隨她移動,這時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挫敗感,開始故意做些小動作來抒發(fā)這種莫名的情緒,今天拽一下辮子,明天突然跳出來嚇?biāo)惶???伤齾s顯得開始有些刻意躲著他,他意識到以后心里低落了很久。

  鎮(zhèn)里最大的新聞莫過于街頭開了一家碟片出租店,老板是一個頂著一頭黃色爆炸頭的瘦高男人,不過二十多歲,可是手臂上張揚的盤踞著一條青龍,在這個閉塞的小鎮(zhèn)顯得特別的扎眼,街坊鄰居里流言四起。有人傳言說他是混社會的,殺過人,坐過牢,有人說他是別仇家追殺所以躲進小鎮(zhèn)的,坊間甚至把他當(dāng)做嚇唬孩子的理由,所以基本沒有顧客上門。但黃毛好像并不在意,一個人融在小小的店里,幾乎很少出來。起初,一群小伙伴在好奇心的作祟下蹲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監(jiān)視了很久,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樣,反而無趣得過分。這樣相安無事過了一段時間,黃毛從外面運來了一個小小的音響,放在了店門口,開始了小鎮(zhèn)里的第一次流行音樂啟蒙。那些顯得很怪異的音符牢牢的吸引了他們一群孩子,他們成群蹲在他家店門口,免費聽著喇叭里穿來的嘶吼聲,覺得血往上涌,心跟著節(jié)奏跳到了嗓子眼,一股力量蓄勢待發(fā)。

  黃毛對這幫唯一的聽眾意外的友好,咧著嘴笑笑就當(dāng)打招呼了,嚇得一幫孩子后退了好幾步。后來雙方混熟了,距離越來越近,最后一幫人擠在有些逼仄的店里頭疊著頭對著黃毛14寸的電視機看完了一部有一部的香港電影,旁觀了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那些廝殺的畫面,那些重情重義的人物出現(xiàn)在了這一群孩子的夢里,深深的扎了根。那是來自外面世界的生活打敗了這幫孩子簡單的世界觀,擊碎了狹小天地的一勞永逸。仿佛一夜之間,男生之間都在討論古惑仔的義薄云天,向往著那種兄弟至上的情誼,于是有人蠢蠢欲動,形成了一個所謂的幫派,而他憑借驍勇善戰(zhàn)的形象成為老大,他們管他叫南哥,他喊他們各種綽號,比如猴子,肥熊,覺得自己牛逼無比,青春的躁動與熱血終于被釋放,一幫人形影不離,各自對號入座,上演了小鎮(zhèn)真人版的古惑仔迷你版,一起罰站,一起逃課,一起挨揍。在此之后,天好像不再是那片天,小鎮(zhèn)也不再是那個小鎮(zhèn),人也不再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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