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氏的問話,月橘一愣,不過捶背捏肩的姿勢依然有條不紊,“奴婢不懂這些,只是老夫人和老爺似乎都不太喜歡手腳不干凈的下人,夫人要保王婆子的話,就怕回頭原姨娘那兒會不依不饒,畢竟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事?!?p> 月橘說的也算委婉,陳氏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原氏確實是個難纏的,為保一個不中用的王婆子,被原氏拿捏住個短處,到底不值得,再說當初也是王婆子自己為了脫賤籍出府湊上來的,說是可以幫忙看管住謝云舒,順道替自己打探打探原氏的消息,誰知這么多年也沒打聽出什么有用的東西,就是轄制住了一個小丫頭而已,而如今恐怕連謝云舒那個小丫頭都快制不住了,大概是年老不中用了吧。
陳氏想著,慢慢歇了保下王婆子的心思。
“依奴婢看,王婆子對夫人如今也沒多大用處了,原姨娘和三小姐的關(guān)系這么多年僵持,一直都沒有緩和,料想就算王婆子還得三小姐的信任,也打探不出什么跟原姨娘相關(guān)有用的消息,更何況王婆子當初幫夫人做的那些事也是個隱患,還不如趁此機會打發(fā)掉她,免得日后她多嘴饒舌出事?!?p> 聽了月橘一番話,陳氏點頭,“也對,四丫頭眼看著長大精明起來,王婆子留在她身邊難免是個隱患,若是不小心露了馬腳,還是個不小的隱患?!?p> “夫人說的是。”
“只是????”陳氏略一沉思,說道,“我還得讓她做件事才好?!?p> “夫人吩咐,奴婢立刻去辦?!痹麻俚皖^應(yīng)道。
疏云院,去花園散了一會兒步返回的謝云舒自然知道了事情始末,除了贊同陳嬤嬤的處置和表示等待嫡母的意思外,也沒表示出什么別的意思來。
“小姐真的等夫人的意思嗎?就怕夫人會包庇王嬤嬤。”飛柳見小姐還在不慌不忙的打絡(luò)子,湊過去一邊幫忙一邊問道。
尋柳則拿過來一盞小燈,放在榻邊的小柜子上,免得屋子太暗傷眼睛。
謝云舒聞言抬頭一笑,說道:“怕什么,如果這次解決不了就再下個套,母親能護王嬤嬤一次,難道還能次次包庇她不成?!?p> 更何況,如果陳氏聰明的話,就不該試圖去包庇這種被抓現(xiàn)行的下人,想來王嬤嬤的本事也不大,應(yīng)該沒那么有用吧。
“也是,下次這樣您還讓奴婢來抓她,到時候干脆直接鬧到夫人那里,看她還有什么話好說?!憋w柳一說便來勁兒,瞬間斗志高昂起來,那股憨樣看的一旁的尋柳牙幫子疼,直接就是個腦奔兒。
“哎呀呀???痛???”被襲擊的小丫頭立馬捂住額頭,裝模作樣的喊痛。
“可別做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虐待你了呢,凈給小姐出些餿主意,依奴婢看,還是一次將王嬤嬤驅(qū)逐出院子比較好,萬一她下次吸取教訓(xùn),沒這么好騙了可怎么辦?”
“那就得看母親如何處置了???”謝云舒挑眉,將編好的紅色福結(jié)放在燈火下細細打量了一番,紋理整齊有序,沒有一絲混亂,想來四妹也該滿意了。
至于陳氏會不會包庇王嬤嬤,她倒不是很擔心,就算包庇了,想必也是自己那位姨娘所喜聞樂見的吧。
“不過小姐也真厲害,竟然能猜到王嬤嬤會趁咱們不在來偷您的首飾,讓奴婢半路折回來,正好抓個正著?!?p> 厲害嗎?其實也算不上,謝云舒靠著榻上的桌幾,支著腦袋想到,不過是估摸著王嬤嬤手里沒錢,短時間內(nèi)拿不出,也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錢,只能走走別的招數(shù)而已,在自己沒來之前,原身被‘順走’了多少首飾,恐怕連順東西的人自己都記不得了,最難得的是原身根本不在意這些東西,又被香月和王嬤嬤聯(lián)手哄住,一次兩次不追究,時間長了就變得理所當然了。
“小姐不編福絡(luò)子了嗎?”尋柳問道。
謝云舒搖搖頭,看著正編的起勁的飛柳哄說道:“不編了,剩下的飛柳你幫我編吧,下次回家多放你半天怎么樣?”
“真的?”飛柳眼睛一亮,見自家小姐點頭,連忙答應(yīng),“好咧,沒問題,小姐你放心,這打絡(luò)子奴婢從小到大可拿手了,保證讓四小姐挑不出錯來,嘻嘻!”
“你呀你,還真答應(yīng)了,哪怕小姐沒許你半天假,這絡(luò)子也該你編的,小姐你也別太慣著飛柳了?!?p> “嘻嘻,好姐姐,你就當疼疼妹妹我吧,好不容易許半天假,別說沒了?!?p> “放心,你家小姐我一言九鼎,說放就放,尋柳也是,下次多放半天,反正你們每次都岔開回去的,也不在乎這一天半天。”謝云舒擺擺手,不在意說道。
“多謝小姐。”尋柳、飛柳異口同聲道,臉上的欣喜瞬間藏都藏不住,畢竟像她們這種簽賣身契進府的丫鬟,別說多放半天假,就是一天都不放也沒有會說半句不是,能多在家里待半天已經(jīng)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謝云舒又開啟了一天的學習生涯,先是抽查了如今京城各侯府王府的信息情況,又復(fù)習禮儀禁口,接著在陳嬤嬤的眼皮子底下行走、端坐、敬禮等等,不過剛走兩步,尋柳進來回稟道,
“小姐,夫人身邊的月橘過來了,說是要帶王嬤嬤去正院,要當面跟您說一聲?!?p> 謝云舒將手里的茶杯放下,看了眼陳嬤嬤,后者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便屈身退了下去。
“讓月橘進來吧?!?p> 尋柳聞言出門,謝云舒連忙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手指,心里默默哀嘆這高門小姐真不是人干的活,這些要求那些注意的,真是麻煩,若是原身沒有因病錯失從小到大的禮儀課就好了,也不用現(xiàn)在特地補回來。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尋柳再次進屋,后面跟著個橘紅色衣裳的丫鬟,圓臉杏眼,柳葉眉,長長的頭發(fā)盤起,被一根銀釵固定,只飄散下幾縷發(fā)絲垂入頸間,不施粉黛,神色從容平淡,看上去頗顯成熟穩(wěn)重。
到底是久跟母親的人,謝云舒想到。
尋柳將人引進來便到一邊候著,月橘上前行禮,“三小姐安?!?p> “月橘姑姑快快免禮。”謝云舒說道,“不知今日來,可是母親有吩咐?”
月橘見謝云舒并未如以前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扶自己,反而理所當然坐在椅子上,微微淺笑,讓她著實有些詫異,原本她還以為是大小姐太過小心謹慎,看來倒是自己事情太忙,沒注意到這些日子以來疏云院的變化呢。
“月橘姑姑怎么盯著我不說話?難道我臉花了?”謝云舒見人有些發(fā)愣,調(diào)笑道。
月橘這才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因為三小姐的‘異樣’想入神了,連忙說道:“是奴婢失禮了,想著好久沒來三小姐的疏云院,擺設(shè)樣貌好像變化了不少,一時出神,望三小姐見諒?!?p> “無妨,多來幾次就習慣了,也是上次落水后大病醒來,好多東西感覺都不一樣了,想換個新鮮的環(huán)境而已,說不得下次來,尋柳她們又改成其他擺設(shè)也不一定。”
月橘猛地聽到謝云舒提起‘落水’一事,心里不由得一提,卻見她說著神色平常無異,只是嘆噓了兩聲,復(fù)又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