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云院的雜物間內(nèi),王氏還在睡,只是睡得不安生,時不時囈語連連,嘟嘟囔囔的讓旁人聽不清楚,月橘從窗戶外看進去,見到的就是一副衣衫不整、頭發(fā)蓬松躺在地上的姿勢,幸好這天氣不算冷,不然以王氏的身子骨,必定得生一場大病不可。
“她就這樣睡了一晚上?可說了什么?”月橘問向一旁低頭站著的小丫鬟。
小丫鬟抬頭看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回道:“王嬤嬤昨晚吵到半夜,先是說要見三小姐,吵嚷了一會兒,三小姐沒來,倒是飛柳姐姐來了,在外面跟王嬤嬤掰扯了兩句,說著說著王嬤嬤又吵要見夫人,一會兒又要見原姨娘,飛柳姐姐不耐煩,說再吵到小姐休息,便要塞王嬤嬤的嘴打板子,王嬤嬤這才沒鬧了?!?p> “是嘛?!痹麻佥p輕說道,雖然面上還是一片平靜,但心緒漸生。
在她看來,無論王婆子是見三小姐或者原姨娘,又或是說些什么,對夫人和正院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果然還是得把人放出去才行,至少出了這道門,就好擺布多了。
這么想著月橘輕輕呼了口氣,對著小丫鬟吩咐道:“將門打開吧,我?guī)跗抛尤ヒ姺蛉?,此事自由夫人定奪?!?p> “是?!毙⊙诀呗犃耍銖男淅锬贸鲆话雁~鑰匙,打開了雜物間的門。
月橘進去,叫醒王婆子,帶著‘興高采烈’的王氏離開了。
待兩人離去,小丫鬟秋葉這才閉上雜物間的門,隨后去正屋那邊,將此事稟告給謝云舒。
“奴婢按小姐的吩咐,只告訴月橘姐姐王嬤嬤昨晚吵著要見哪些人,其他的只說吵嚷著在屋子里聽不太清楚,月橘姐姐也沒多過問?!?p> 謝云舒聽罷,倒也沒說什么,擺手讓秋葉退下了。
“夫人的意思是,王婆子伺候三小姐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手腳不干凈惹了事,確實不能姑息,可若是懲罰太重,未免又讓人覺得三小姐您太過絕情心狠,恐日后說起來有損您的閨譽?!?p> “那依母親的意思是?”
“夫人仁厚心慈,想著就算重懲,也不能讓您沾手惹腥,特地讓奴婢來帶王婆子去正院等候發(fā)落,由夫人處置,哪怕再重,也不至于讓外面的人嚼您的舌根?!?p> “母親說笑了,哪兒會如此嚴重。更何況母親掌管后院,處置王嬤嬤是再合適正常不過的了,只不過平日母親事多,我本來也不愿拿這些小事打擾,既然母親吩咐,那月橘姐姐便將王嬤嬤帶走吧,只是有一條???”
“三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倒不敢,只問一下,母親打算如何處置王嬤嬤?畢竟是我院子里的人,又伺候我多年,正如母親說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三小姐放心,夫人定不會輕饒這種手腳不干凈的下人,按之前老夫人當家的例,多半是追回銀子東西發(fā)賣出去,但念在初犯,偷竊的又只是兩件小首飾,應該會從輕發(fā)落?!?p> “那便好,到底伺候過我一場,煩勞月橘姐姐說一聲,若是可以,還請母親輕點處罰?!?p> “三小姐的話,奴婢一定帶到?!?p> “另外還有一事?”謝云舒叫住正要離開的月橘,說道,“王嬤嬤之前管著我的月錢,估摸著應該有百倆左右,回頭煩母親問一下,祖母的生辰快到了,我也想用些銀子表表孝心?!?p> “奴婢明白?!?p> 謝云舒默默回想起剛才與月橘的對話,應該沒什么問題,接下來就要看正院那位,到底怎么處置了。想著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尋柳,把陳嬤嬤叫過來吧,這苦難的人生呀,還得繼續(xù)???”
“是?!?p> 正如謝云舒所料,人生的苦難還在繼續(xù)。
夜半時分,綺漪院,屋里的動靜鬧了很久才停下,燈火朦朧的絳紅色大床上,兩道人影氣喘吁吁地依偎在一起,汗流雙鬢,床邊衣裳凌亂擱放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情事后獨有的氣息。
“老爺,妾身有事跟您說?!痹蠇陕曊f道,剛經(jīng)歷過情事的聲音還未完全恢復,仍然夾雜著一股說不出的媚意,聽得男人心神蕩漾。
即使是在女色方面并不熱衷的永安侯謝延,也感覺半身一酥,不由得將美人兒撈入懷中,問道:“什么事?”
“還能何事?”原氏嬌嗔一聲,道,“自然是云舒的事,眼見著她都十三了?!?p> 說到女兒的婚事,謝延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三丫頭的婚事,由夫人操心便是,不是你該插手多嘴的,何況裳兒和二丫頭兩個姐姐都還沒定親。”
若是平常說起這事,謝延本該斥責兩句,讓原氏安分守己的,不過如今心情愉悅,又一身憊懶,便格外好說話。
原氏跟在他身邊多年,慣會討他歡心看他臉色,又豈會琢磨不透這個理,因此才特地選在這個時候開口,男人嘛,也就在床上這個時候最好說話了。
原氏心里啐了兩下,不過面上倒是越發(fā)柔和,語氣也愈發(fā)嬌媚起來,“老爺說哪里話,妾身哪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人吶,只不過是心疼妾身的云舒罷了,老爺,云舒如何能與大小姐、二小姐相比,大小姐和二小姐可是您和二爺?shù)粘?,尊貴無比,大小姐又溫柔知禮、才貌雙全,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就算晚兩年,都會有大批的侯門世子、青年才俊上門求娶的,自然不急于一時,可妾身的云舒是庶出,如何比的?身份才情樣樣不如,再過兩年,怕是就更無人問津了?!?p> 原氏說著神色焦急,語氣激動,儼然是位不辭辛苦、殫精竭慮為女兒將來打算的好姨娘。
謝延一聽也是,三女兒庶出,又膽小怕事,才情皆不出眾,這樣的條件不趁著如今豆蔻年華定門尚可親事,過兩年再找可取的就不多了,話說三丫頭似乎長得不錯,倒是可以???
“那依容兒的意思要如何?”
容兒,也就是原姨娘,閨名原玉容,一聽便知道有戲,連忙說道:“云舒如今正當妙齡,容貌也漸漸長開,老爺大概有日子沒見云舒了,不知道她如今也出落得嬌美可人,跟妾身倒是有幾分相似呢。若是加上老爺?shù)拿?,說不定能嫁個如意的好人家呢?!?p> “哦。”謝延原本還瞇著眼,一聽三女長得像原氏,心思到有些活絡開來。
原氏的身容樣貌他自然熟悉,要不然也不會長寵十多年,雖說如今年紀大了,不如當年的水靈嬌美,倒是愈發(fā)成熟嬌媚,風韻十足,這樣的女人,只要不太蠢會來事,哪個男人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