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故事講下來,其中居然生出了不少波折,比如在裴云飛講到是夏以蕊讓他殺齊磊的時候,齊磊起身反駁說絕不可能,比如齊磊提及,是裴云飛殺了夏以蕊的時候,陳堯淵的手指微微隆起,似是有些怒意,但好歹是忍住了,可齊磊是沒能忍住的。書官大人一再發(fā)話,才勉強控制了局面,而夏以菱一直坐在原位,聽著這些故事,眉頭緊皺,臉上似有些痛苦的神色。在座的四人,兜兜轉轉,來到了這個地方,所有的不甘不舍,居然都是在夏以蕊一個人身上。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是個壞人,可不知為何,我一點都討厭不起,對于他們口中提及的夏以蕊,在我心底深處好像對她同樣生出了一些憐憫。
夏以蕊,何嘗也不是個可憐人呢。
若是小時候送走的不是她,她約莫能和齊磊相濡以沫,一生安康快樂。
若是裴云飛愿意帶她走,雖然之后可能會過得躲躲藏藏,但是至少也能不留遺憾,能快樂一段時日。
若是那個時候,陳堯淵放過她了,她是不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會不會因此,這四人的關系就能有所改變,而陳堯淵沒有沖冠一怒為紅顏,陳國,是不是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造成如今民不聊生的局面呢。
可惜,一切沒有如果。
而我也同樣不知道,若是這些如果成了事實,是否就一定會是個好結局。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他們四人安靜了下來之后,都一言不發(fā)了,場面一度有些尷尬,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拼命對書官大人使眼色,想問問他下一步該怎么辦。
書官大人看到我的暗示,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然后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風度翩翩地說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然后,帶著他的扇子,走了。
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他背對著我,伸手向我揮了一揮。
腦海中像是想起了什么,這個背影,好熟悉。
好像也有人像這樣,和我揮手告別過。
剛剛那些怒意一下子被壓下去了,在腦海中又細細的想了一下,但仍然什么都沒想起來。
罷了,可能只是想動手教訓他而已,才會生出這些錯覺吧。
我無奈嘆了一口氣,看著在座四人,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所以,四位,現(xiàn)下已經知曉你們要找的都是同一個人是吧??蛇@人已經死了,也死了這么多年,這應該是無法找起了”。
思索了片刻我又補充道,“陳公子您那日所見的紅衣女子,應該是以菱姑娘,而并非是你要找的以……云依姑娘”
他冷冷的抬頭看向我,“你怎知不是?”
“我……”,一時之間我有些接不上話,倒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上位者,看人的眼光就像是盯著獵物一樣,有一種被他看著,所有謊言無處遁形的感覺。想了想與其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借口,我干脆直接反問回去,“那你怎知就是呢”
他一點都沒有被我的問題所擾,往椅子上一靠,喝了一口茶,然后才說道,“我們都因為這些事入了這里,她定然,也是在這里的”。
“她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她怎么可能幸免于難呢”。
這個理由很蹩腳,但我卻覺得居然很有道理,而且還成功說服了我,是啊,在這一場戲中,最多遺憾最多不甘的,就應該是她了,他們四人都誤入這個世界,按理來說,她也應該是被困在這個世界了。
但我估摸著他見到的那個女子,到底是夏以菱,而并非夏以蕊。遇上這么多事,想必,她應該不會愿意,用原來的容貌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吧。
我思考著如何回話的時候,陳堯淵便起身,“姑娘去找即可,找到了見上了,不管她作何回復,我的魂元即刻交給姑娘”,他沒多逗留,轉身離開,裴云飛見狀便跟了上去。
“別跟過來”,陳堯淵自進門后,第一次對裴云飛說重話,裴云飛楞了一下,然后站在原地沒有動,只一直目送著陳堯淵離開。雖然說陳堯淵剛剛忍住沒發(fā)作,但到底是無法原諒他,殺了自己心愛女子的這件事吧。
無論是他無意殺的,還是她一心想尋死的,終歸直接造成裴云依死亡的,確實是裴云飛。
等到陳堯淵走后,裴云飛才轉身向我行了一禮,然后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了。
只剩下兩人靜坐著不說話,這兩人更尷尬了,我貌似沒和夏以菱說,齊磊除了找夏以蕊,還是有找她的,她以什么心情坐在這里聽完這全部的事情呢。自己的丈夫生前因為自己的姐姐念念不舍,對自己愛理不理,死后居然還念念不忘,要見上她姐姐一面。
可是,若是我告訴她,齊磊也是有找她的,怎么感覺,好像也沒有什么變化呢。
我實在找不到話了,便重新沏了壺熱茶,打算為兩人斟上一杯,來緩解一下尷尬。
我剛掀開茶盞,夏以菱終于說話了,“姑娘,不必了,今日就到這里吧,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也沒多耽擱,便起身往外走。
“以菱”,一直坐著的齊磊總算是有些反應了
夏以菱停下了腳步,但并沒有回頭,打算聽他說點什么??蛇@時齊磊卻不說話了,只靜靜的看她的背影。
這木頭,怎么不說些什么挽留啊,這正是二人重修于好的機會啊。
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我聽見夏以菱輕輕的笑了一聲,那笑聲,居然有些悲哀,然后她重新邁開腳步,往門外走去,我聽到她說了一句,“你總是這樣的”。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齊磊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動作,看向門口,我白了他一眼,“人都走了還看什么,剛剛又不說話”。
他聽到我的指責并沒有什么反應,只起身向我行了一禮,然后也離開了。只可惜,他離開的方向,是和夏以菱背道而馳的,他最終也沒有去追回夏以菱。
木頭就是木頭啊。
又或許,還有一種可能,他愛的一直都是夏以蕊,所以把所有的深情都給她了。
給了她全部的喜愛,全部的溫柔,自然對待別人,就是塊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