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門鈴聲驚醒了許朗瑜和夏綠如，兩人像觸電似的分了開去，臉上是尷尬又不舍的表情。許朗瑜定了定神，起身開了門，周承瑤像一陣風似地沖進來?！拔以谙旅娴攘死习胩欤阍趺础痹捳f一半就看到夏綠如，紅通通的眼睛，躲躲閃閃地看著她，似笑不笑的樣子?！熬G如，你怎么在這里？”周承瑤一臉懵懂，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你們……”夏綠如忙上去拉住她說：“承瑤，你聽我解釋，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敝艹鞋幝犃诵Φ溃骸拔铱墒裁炊紱]想！不過我的確想聽聽是怎么回事，朗瑜，你不介意我們兩個先聊一會吧？”許朗瑜看看她，又看了看夏綠如，說：“你們?nèi)孔粫?，我給你們倒點喝的?！?p> 許朗瑜將她們帶到書房，待她們坐下后掩門出去，不一會端著一杯橙汁和一杯牛奶進來。他將橙汁給了夏綠如，又將牛奶遞給周承瑤。周承瑤卻沒有接，頗有深意地望著他問道：“你忘了我一喝牛奶就拉肚子？”許朗瑜一臉尷尬：“不好意思，我給忘了，家里沒橙汁了，酸奶要么？”還沒等周承瑤回話，夏綠如就將橙汁遞給她說：“我喝牛奶好了?！痹S朗瑜面露疑惑，說：“你不是……”夏綠如搶過牛奶喝了一口說：“沒事，我喜歡喝牛奶?！?p> “那你們慢慢聊，”許朗瑜說，“我就在客廳，有什么事叫我?！?p> 許朗瑜離開后，周承瑤和夏綠如重新坐下。夏綠如將牛奶杯放在手里揉來揉去，想著要怎么開口，周承瑤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氨佣家荒闳嗨榱?，”她說，“你要是覺得為難就算了，不一定要跟我解釋什么?！敝艹鞋幍脑捔钕木G如更是無地自容，她猛地灌了一大口牛奶，帶著豁出去的表情開口道：“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也有個從小一起玩的朋友？”周承瑤點點頭，“是，你和他青梅竹馬，不過后來分開了，難不成他現(xiàn)在回來了？”夏綠如費力地組織語言，她舔了舔舌頭，覺得喉嚨干干的?！捌鋵嵱屑挛乙恢睕]跟你說。他和許總長得很像，他，他是許總的堂弟?！敝艹鞋帯鞍 绷艘宦?，“那他現(xiàn)在……”接著就想起殷素梅曾說的話，忙住了口。夏綠如的神情一下子轉(zhuǎn)憂為悲，慢慢地用下巴抵著杯口，雙手緊緊握著杯壁尋找支撐的力量，半晌低語道：“他再也回不來了?！?p> 周承瑤起身坐到她邊上，撫著她的肩，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她。
“我初中畢業(yè)后就沒再見過他，”夏綠如的話斷斷續(xù)續(xù)，“我一直不知道……上次碰到他姑姑。她說他去了美國……后來……后來就……游泳……溺水……”說到這里又就流下淚來，嗚咽著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周承瑤輕拍她的背安撫她，雙眼卻空洞地望向窗外，思緒飄得老遠。半晌她說：“朗瑜也知道？”夏綠如點點頭，張嘴想解釋什么，卻被周承瑤制止?！澳悴挥酶医忉?，”她說，“我能想象你見到朗瑜時的心情。有些事我也從沒跟你說過，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到他家的阿姨私下說他是抱養(yǎng)的。我也是剛從我媽那里知道他其實是叔叔家的小孩，因為伯母多年不能生養(yǎng)過繼來的，而且他還有個孿生弟弟，只是沒想到你說的竟是他?！?p> 夏綠如吃驚地抬頭看她，喃喃道：“難怪……我說他們的生日怎么會同一天，又長得這般像?！敝艹鞋巼@道：“難怪你們會這樣親近！你剛見到朗瑜的時候，一定很吃驚吧？”夏綠如紅了臉，低聲道：“我一開始……不過很快就清楚不是一個人。他們其實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許琰的個子不高，皮膚黝黑，脾氣也倔，不愛搭理人的?！?p> “是嗎？”周承瑤一臉訝異，“那你和他是怎么成朋友的？”
“這個……”夏綠如猶豫著要不要把他們相識的過程告訴她，那會涉及到他的母親，他要是知道她在背后提這件事，肯定又會生氣的，就像那次和方笑笑吵架一樣。
“不想說沒事的，”周承瑤笑笑，“像你這么可愛的女孩子，就算他再不愛搭理人，也會喜歡你的?！?p> “他……我也不知道……我們小時候是挺好的，不過一般都是我跟在他后面當小尾巴。他其實有時候挺煩我的……后來我們初中同班……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的感情……怎么說呢，我就是覺得他……”
“覺得自己的眼里只有他一個人對不對？”
夏綠如頭點得像搗蒜似的。周承瑤就笑了起來：“看來你很喜歡他，那他呢？也喜歡你吧？”夏綠如想了好一會，回答她：“不清楚。我沒問過他，我那會只是一廂情愿地以為我們這輩子都會在一起，哪怕他后來不理我，我都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再也見不到他?！敝艹鞋幝犃艘膊挥傻氐吐晣@氣，看著她紅通通的眼睛安慰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我想他也不想看你傷心成這樣?！毕木G如的眼淚再次冒了出來，她抬手抹了抹，強顏歡笑道：“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難過，他也不可能再回來，我只是忍不住……”
“是我不對，”周承瑤說，“我們以后再不提這事了好不好？我們出去吧，朗瑜該等急了?！?p> 夏綠如又說：“我和許總……你千萬不要誤會?！?p> 周承瑤拍拍她的肩說：“你別這樣……我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再說我和朗瑜之間也并沒什么承諾，所以你不用這樣?！毕木G如對她的寬容感激涕零，忍不住抱了抱她，說：“謝謝?！敝艹鞋幵掍h一轉(zhuǎn)，說：“那你到電子商務部的事情定了吧？”
“?。俊?p> “啊什么?。烤瓦@么說定了，下個月就過來，我座位都給你安排好了，就在我邊上?！?p> “可是我……”夏綠如頓時語塞，良久才回道：“我還沒跟領(lǐng)導說呢?！?p> “那就是你的事了，”周承瑤一臉篤定，“你要為難就讓朗瑜出面好了?！?p> “別！”夏綠如連忙應道，“我自己想辦法吧?！?p> “就這么說定了?！敝艹鞋幫炱鹣木G如的手，兩人離開書房去客廳。許朗瑜見她倆態(tài)度親昵，心里暗暗松了口氣，起身笑道：“聊完了？我們出去吃晚飯。”夏綠如卻突然捂著肚子說：“我，我去趟衛(wèi)生間?！?p> “她怎么了？”周承瑤問許朗瑜，“她……她該不會也跟我一樣？”
許朗瑜咬著嘴唇?jīng)]說話。三人一起去附近的西餐廳吃牛排。夏綠如和周承瑤并排坐著，時不時嘀嘀咕咕說笑，倒把許朗瑜晾在一旁，好在他并不以意，反而殷勤地為她們倒水遞紙。飯后，許朗瑜先開車送夏綠如回家，等車上就剩他和周承瑤后，他問她：“你倆都聊什么了？”
周承瑤表示無可奉告：“這是女人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你?！?p> “好吧！”許朗瑜笑道，“那你下午過來找我，說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周承瑤這才想起來自己找他的目的，忙側(cè)過身來問他：“你這些天跑哪里去了？許伯伯都打電話來問我了。我怕他生氣，就說你跟我在一起。他讓我?guī)闳ヒ娝揖途幜藗€我們在外地玩的謊話。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許朗瑜只得說：“我去了趟海南。”
“海南，你去海南做什么？你……你找綠如去了？”
許朗瑜默不作聲。周承瑤看他那個樣子，心里隱隱作痛，臉上卻故作輕松道：“你對綠如這樣上心，就不怕我不開心？”
“我是擔心她出事，”許朗瑜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她的性格要是能像你這么開朗就好了，凡事不往心里去?！?p> 周承瑤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你是喜歡開朗的，還是多愁善感的？”
“當然喜歡開朗的。”許朗瑜不假思索地答道。周承瑤笑道：“算你會說話！不過要是我，我喜歡綠如那樣的，柔柔弱弱，讓人憐愛?！痹S朗瑜笑笑沒接話，過了一會說：“我爸那你不用擔心，我先送你回去，再回去跟他解釋。”
“你別再惹他生氣了，”周承瑤勸他，“許伯伯這么大年紀了，脾氣雖然不好，但都是為你好?！?p> “我知道，”許朗瑜說，“我也不想他生氣?！?p> “真不用我陪著？”
“不用?！痹S朗瑜感激地看她一眼，“謝謝你，總是這么幫我?！?p> 周承瑤“哼”了一聲，說：“你知道就好。”
許朗瑜送周承瑤到家門口，然后回了家。許向陽還在公司沒回來，他就陪著殷素梅說了回閑話。殷素梅以為他真和周承瑤外出游玩，一個勁地打聽他倆的進展，弄得許朗瑜哭笑不得，胡亂找了些話搪塞過去。
許向陽進家門就看到兒子正與妻子說笑，心里的怒氣便去了一大半。許朗瑜見到他忙起身打了招呼，跟著他往里走，路上還不忘回頭朝殷素梅做鬼臉，好讓她放心。進了書房，許向陽脫掉外套，許朗瑜忙上前接過來掛上，又接過秦阿姨端來的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面前，然后垂手在桌邊立著，等候訓話。許向陽舉目見兒子氣宇軒昂，豐神俊朗，行為舉止得體方正，便將另一半怒氣也拋到腦后，淡淡道：“坐吧！”
許朗瑜依言坐下。許向陽從公文包里取了一摞資料遞給他：“這是我讓人收集的資料，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別跟個沒頭蒼蠅似的，談判不是請客吃飯，別以為人家會跟你客氣?！褐?，百戰(zhàn)不殆?！@話不用我跟你重復吧？我不是說年輕人不能談戀愛，你跟承瑤我也樂見其成，只是主次要分清楚，特別是在這種關(guān)鍵的時刻。我讓你負責電子商務這塊，不是劃二畝三分地給你玩的，我希望5年后它是我們公司的三大業(yè)務之一?！?p> 許朗瑜忙不迭答應著：“我知道您看好互聯(lián)網(wǎng)這塊，我一定會盡力的?！?p> “盡力還不夠！”許向陽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是希望你能盡心。出來做事情，成敗是其次，唯有用心了，失敗才能是成功之母。這幾十年風風雨雨，我也經(jīng)過不少大風大浪，甚至差點觸礁，最后都是憑著心里的信念熬過來的。為什么？因為公司的一磚一瓦，都是我嘔心瀝血換來的，所以才能有跟它共存亡的決心。有這樣的決心，就算到最后敗得一無所有也不會遺憾。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
許朗瑜重重點了點頭。
許朗瑜揮揮手說：“我累了，你陪你母親去吧?！痹S朗瑜便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往后退了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又聽到許向陽說：“你叔叔還好嗎？”
“沒太大起色?！痹S朗瑜面色凝重，“醫(yī)生說已經(jīng)不適合做手術(shù)，只能保守治療。”許向陽聽了半日無話，末了說：“我知道了，你去吧。”
許朗瑜出了書房，又陪殷素梅吃了晚飯，說笑一回，待她回房睡下了才回到自己的住處，拿了許向陽給的資料翻閱。資料除了兩家公司重要人員的簡歷，竟然還包括他們的個人喜好，從業(yè)大事件、家庭關(guān)系以及社會關(guān)系，堪比明星的百度百科。許朗瑜細細的看完，對各人的脾性了如指掌，而對方卻連他長什么模樣都還不知道，想著不覺會心一笑，再想到許向陽的苦心，不禁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