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杜撰和楊雪分開以后,杜撰變得很少說話,更多的只是坐在哪里思考什么,有時候會盯著楊雪的背影看,一看就是很久。
而楊雪有時候很明顯的感受到了杜撰的眼神,卻裝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只是我感覺她好像很勉強的樣子。
一九九七年一月
我們開始了寒假的生活,這期間我唯一欣慰的事是杜撰終于看不到楊雪了,但似乎還是和之前一樣,很少說話,我、林致遠、郭躍叫他出來玩,也不出來了,以前是杜撰最喜歡叫我們一起玩的。
我想楊雪和杜撰分開,杜撰一定很傷心,我?guī)缀跬坏舳抛谒奚徇叺拇髽湎潞窟罂薜臉幼?,杜撰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堅強的,雖然我們?nèi)齻€都說了很久,但似乎不管用。
我拉著林致遠、郭躍來到杜撰家里,杜父,杜母想來應(yīng)該也知道我們也是找杜撰玩得,杜父,杜母顯然也很擔(dān)心杜撰的情況,原本愛笑,開朗的少年變成了寡言,憂郁的少年。
來到杜撰的房間,我看到杜撰正在用膠水粘著裂開的樂高模型方塊,很細(xì)心,就好像對待楊雪一樣的細(xì)心。
杜撰看了我們一眼,繼續(xù)的做著粘貼樂高方塊的事情。
我們來之前商量過,必須的要讓杜撰出來散散心,因為杜父杜母告訴我們自從放了寒假,杜撰除了買些東西,可以說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吃飯和廁所的時候會出來,其余時間都是窩在房間里,杜父偷偷看過杜撰經(jīng)常把拼好的樂高模型一塊一塊的掰開,又一塊一塊的按上。
杜撰粘完了最后一塊裂開的方塊說:“你們干嘛來了”。
我看到杜撰的眼睛里布滿血絲,很明顯的是熬夜的那種,輕微的黑眼圈把杜撰襯托了更頹廢了。
我說:“我們來帶你玩去”。
“不去”
林致遠說:“你看,你這么就不出去,人會發(fā)霉的,發(fā)霉知道不,就是在你身上蘑菇一個一個長出來,別提多惡心了”。
“……”
郭躍說:“你也很久沒吃什么好東西了吧,走,哥幾個帶你去吃好吃的”。
“……”
我們?nèi)疽谎砸徽Z對杜撰說著,杜撰什么話都不說,就靜靜的坐在哪里。
……
到了晚上,我們都回家了,路上我一直都想杜撰說的一句話,杜撰說:“我要去當(dāng)兵”,這簡單的五個字從杜撰的嘴里說出來我很震驚,要去當(dāng)兵的話,就意味著我們哥幾個從四丫變成了三丫,95屆中文系(1)就少了一人。
我不明白為什么杜撰會選擇去當(dāng)兵,我問杜撰為什么,杜撰說:“當(dāng)兵后悔兩年,不當(dāng)兵后悔一輩子”。
接下來的寒假時間,我們每次去我杜撰的時候,他都在房間里或者室外做著大量的有氧運動,杜撰說在當(dāng)兵之前要先把身體素質(zhì)養(yǎng)好,不然進去之后,會很慘。
……
一九九七年三月
大二的下學(xué)期,我發(fā)現(xiàn)我們班少了兩個人,一個我的兄弟杜撰,一個我兄弟的前女友楊雪。
我問程老師,楊雪同學(xué)去哪了,程老師說:“楊雪同學(xué)因為家里的事情不得不退學(xué),我也和她溝通過,可楊雪一定要退學(xué)”。
從此以后我就再也見到過楊雪,這個可愛,愛玩,活潑的十七八歲的女孩。
杜撰應(yīng)該不知道,因為他在開學(xué)之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
我問過華年,華年說楊雪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很急,放寒假的那天就走了,攔也攔不住。
也問過郭躍的女朋友林巧,林巧說只知道有段時間楊雪的心情很不好,經(jīng)常的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寫什么東西,每次都不讓我們看。
同樣問過林致遠青梅竹馬的黃珊珊,黃珊珊經(jīng)常會去宿舍玩很多次發(fā)現(xiàn)楊雪偶爾會一個人的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不知道為什么,會把寫好的東西用筆記本邊上的密碼鎖鎖起來,不讓我們看。
我不明白楊雪家里或是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目前我只知道的是楊雪她走了,徹底消失在了新益大學(xué)和95屆中文系(1)班。
……
躺在宿舍床上我回憶著杜撰離開的時候。
我說:“撰兒,你想好了么?現(xiàn)在還來的急”。
杜撰搖搖頭說:“不后悔了”。
林致遠說:“撰兒,你不擔(dān)心楊雪了么?”。
杜撰搖搖頭說:“算了,算了,既然不喜歡就算了”。
郭躍說:“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我就想說,撰兒,有空就回來看看,沒空就打打電話,好么”。
杜撰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放心,我會的”。
我們四丫抱在一起,這是我們幾個為數(shù)不多的抱在一起,很溫暖,很安靜,沒有人打攪我們。
臨走時杜撰給了我一個東西,一個不屬于我的東西,精致的發(fā)卡,原本屬于楊雪的發(fā)卡。
杜撰說:“有機會的話把它還給楊雪,留在他身邊沒什么用”。
“放心吧,我會的”
站臺的安全員吹了吹胸口的口哨,示意火車開啟。
杜撰最后看了看我、林致遠、郭躍,看了看遠處,踏上了通往遠方的火車。
火車開始行駛,火車的蒸汽聲發(fā)出高亢的聲音,我看到杜撰的身影微微抖動著。
我忽然覺得天空下雨了,然而天空依舊的明**人,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發(fā)現(xiàn)它濕了,原來是我自己的眼睛下雨了,不大,也不小。
火車站臺的安全人員看到的是三個二十一二歲的少年在站臺里微微哭泣……
火車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我、林致遠、郭躍的視野中,車站里的其他人慢慢的離開,我們?nèi)疽粍硬粍拥卣局?,仿佛等待著杜撰的歸來。
……
華年和夏初依舊會輪流給我?guī)г绮?,和之前不一樣的是,華年和夏初會偶爾的逗我笑,我想她們應(yīng)該知道杜撰去當(dāng)兵的這件事,這段時間我?guī)缀鯖]怎么笑過。
華年和夏初也會偶爾的帶點零食給我吃,我逐漸的,我忘記了不開心,逐漸的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還是會偶爾想起火車站前,我們四丫擁抱在一起,杜撰背影輕輕抖動的樣子,口哨聲和火車蒸汽發(fā)出聲音依稀的回蕩在我的耳邊。
我還是會偶爾想起杜撰的身影在宿舍下的大樹邊,一個人抱著膝蓋,依舊會在大樹邊上看著杜撰曾經(jīng)的樂高模型給大樹留下的一道淺淺的傷疤,會不經(jīng)意間的聞到一股百合花的味道,一股淡雅清香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