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短短的一句話,讓千籬對蟻瑤動了殺心。但他什么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不論是憤怒,沉默,還是辯駁。因為那樣做的話,就意味著這句話是真的,它指明了真相。
千籬淺淺地笑著,從地上把紙一張張地撿起來,整理好后,遞給了蟻瑤。這一刻,他不再是他自己。在那沒有絲毫變化的軀殼中,掌控全身行為的靈魂發(fā)生了變化。
“你的東西掉了?!鼻Щh如沐春風(fēng)地笑著,像是絲毫不在意上面的文字。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千籬散發(fā)著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眸中深處閃著深邃的墨綠色的光。千籬的舉動正展現(xiàn)了他的坦然,要不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句話是真的,我真的會認為蟻瑤紙上的話都是無中生有。
蟻瑤沒有接過紙,她的心如鋼鐵般堅硬。不論千籬在一瞬之間變得多么成熟有魅力,都不能讓她的心柔軟一分。她朝千籬冷哼一聲,投向千籬以冷酷嚴(yán)峻的目光。
也就是在這目光下,千籬的大腦空白了。他竟不記得自己前一秒做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紙上的內(nèi)容嚇到了。自己因為秘密被察覺感到驚懼,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他甚至回憶不起來,那堆紙究竟是怎么從空中落到地上,擺放成整整齊齊的一疊的。
千籬內(nèi)心的復(fù)雜與痛苦無人知曉。蟻瑤自顧自的說著,將自己的計劃進行下去。
“紙上的內(nèi)容,只要被披露出去,你就無任何顏面再留在青麟國了。只要你愿意放棄祭司繼任者的位置,這一切都不會為人所知。我可以對天神、對天根發(fā)誓?!?p> 蟻瑤面朝天根,深深一鞠躬后,挺直身板,敬禮!
這是最高級別的誓言。所有的歷史都表明,違背對天神立下的誓言的人,都將失去所有,并慘痛地死去。任何人,都不會輕易許下對天神的誓言,倘若這樣做了,他們都將拼盡所有,去履行自己的諾言。
千籬沉默著,他沒辦法自己做出決定。他在等待關(guān)雅的指示??墒切睦锴笾穆曇魠s遲遲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無奈,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說:“讓我考慮考慮,我會給你答復(fù)的。”
蟻瑤點點頭,將紙堆收入儲物袋后離開了。沒能摧毀千籬的意志是她的預(yù)估出現(xiàn)了錯誤。她應(yīng)該再耐心地收集更多千籬的把柄再來的。
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她只能將這件事進行到底,知道千籬再也無法成為未來的祭司,才算她的勝利。
冷澀的風(fēng)拂過千籬的心尖。他不明白自己未來的路要怎么走。祭司的位置不是他說放棄就能放棄的,這是由他的血緣,他的出生決定的,并非人力可改。
可是如果不想方法放棄這個位置,他的秘密就會被公之于眾。所有人都將知道,有一個人,正虎視眈眈地把利爪伸向了偉大的祭司千棠大人,而那個人,正是他——千籬,一個企圖弒親的毫無人性的白眼狼。
這個秘密一旦被公之于眾,他的復(fù)仇計劃就很難施行。不能為父報仇,關(guān)雅是不會放過他的。說不定自己會連命都丟掉。千籬憂心忡忡地想著。
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苦惱地思索著對策。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意識到一個巨大的機會就擺在眼前。
我毅然決然地走出了匿形魔法,將自己的身影暴露在光天白日下,步履堅定地朝千籬走去。蟻瑤做不到的事,我來做。就由我,來給這個內(nèi)心脆弱的男人最后一擊,將他的心靈徹底擊垮。
“離開青麟國吧,這樣你才能重獲新生。”
我從陰影中現(xiàn)身,給了千籬一個忠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讓他離開青麟國,借此打開青麟國國境封鎖的好時機。
“是你!”
千籬壓抑于我的現(xiàn)身,他原本以為我不會出現(xiàn)了。他平靜的外表下,那顆脆弱的心在猛烈地顫抖著。從最初相遇的那刻起,他就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我察覺。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看到了紙上的全部內(nèi)容。
連續(xù)被兩個人知曉秘密,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能用失敗兩字形容?,F(xiàn)在,就算突然再出現(xiàn)一個人,他也不會覺得詫異了……他還有得選嗎?沒有。但他還在堅守著,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我有自己的決斷!”千籬說,他要至少保留住一絲絲的顏面。
然而他還是崩潰了。
真正擊垮他的不是我,而是隨著匿形魔法的失效,暴露在陽光下的千槿。
千槿靜靜地站在光芒之中,微風(fēng)像一只大手輕撫她的臉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她的眸中,依然閃著晶瑩的光,不斷有淚珠奪眶而出。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觸及千籬的內(nèi)心,也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
因為她感知到,千籬是真的對千棠抱有殺意。他以往所有目的莫名的行為,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釋。千槿從來都不知道,代替自己的父母將自己撫養(yǎng)長大的姑姑,竟會是她敬愛的哥哥的敵人。
“哥……這是真的嗎?”
千槿帶著哭腔的聲音穿透了千籬的心臟。他沒辦法面對自己妹妹的淚眼,他低下了頭。
也許現(xiàn)在是時候了,這是上天注定的時刻。當(dāng)所有的巧合匯聚在一起時,一切都將成為必然。
正如他當(dāng)初想的一樣,他的實力已經(jīng)沒法在青麟國得到爆炸性的提升。這樣下去,究極一生,他都無法殺掉自己的姑姑千棠。他不得不尋求外力,而在青麟國,他不可能得到助力。
千籬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要去月冥國,鍛煉自己。回來時,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現(xiàn)在,能阻止千籬離開青麟國的只有千棠。那位青麟國的祭司,只有她點頭,千籬才能順利地離開青麟國,前往遙遠而陌生的月冥國。而那時,無論千槿心中的想法如何,也沒辦法挽留住千籬了。
事件的下一步發(fā)展,都取決于千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