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帶著冰冷的風喚醒了趴在地上的趙廷玉,朝露中的霧氣已經(jīng)讓他全身的衣服變得潮濕黏人,在風的催化下變作刺骨的冷汽將他喚醒,引的他不住的打寒顫。
他爬起來晃了晃尚在發(fā)暈的腦袋,衣服上竟然有些血跡。檢查一番后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受傷,抬頭看去,眼前是一丈多高的土坡,坡上張牙舞爪的樹木與腳下長瘋了似的青草對比鮮明,土坡和草地犬牙交錯的連成一片,被朦朧的晨霧籠蓋著綿延不知去向。
趙廷玉心中暗道:“幸虧這土坡不高,要不然昨天晚上自己就得交待在這里?!?p> “咳咳!”連聲的咳嗽讓趙廷玉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背著的楊琳。
他順著聲音找去,楊琳正縮成一團哆哆嗦嗦的蜷窩在幾步之外的草地上。
“你沒事吧!”趙廷玉快步上前將楊琳扶起。
楊琳嘴唇干裂發(fā)白,額頭上被磕出個烏青色的大包,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經(jīng)濕透,上面些血跡和多處破損以及染上的黃土的顏色,頭發(fā)也濕漉漉的,依靠著趙廷玉瑟瑟發(fā)抖:“我好冷?!?p> 楊琳的頭靠在趙廷玉身上,一股超乎常人的體溫瞬間穿透了趙廷玉他那濕冷的衣服。
“你,你在發(fā)燒?。 壁w廷玉摸著楊琳的額頭。
楊琳睜開眼睛,眉頭緊鎖,干裂的嘴唇顫動道:“我好冷,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要去找我?guī)煾競儭!?p> 趙廷玉顯得有些為難,他解去外衣披在楊琳的身上,找了個地方讓她依靠著。又從身上的衣服上撕下幾個布條,簡單抱住了楊琳身上蹭破的傷口。試了試楊琳的脈搏又看了看她的眼珠,緩緩說道:“你這到底算風寒還是風熱呢?”
楊琳:“我是凍的,當然是風寒。”
只聽趙廷玉緩緩嘟囔道:“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風寒,哎不對,是發(fā)熱……”
楊琳:“你念叨什么呢?”
“我在給你瞧病想辦法給你治病啊。”說完趙廷玉數(shù)著手指頭,看上去很是努力的想著一邊念道:“加入,加入,加葛根還是白術來著?!?p> 見趙廷玉背的吃力,楊琳道:“你念咒呢,到底行不行呀?”
趙廷玉:“別著急啊,你讓我想想,茯苓陳皮……這是湯頭歌來著不?!?p> 楊琳滿臉黑線:“算了算了,我還是到附近的鎮(zhèn)子上找一個正經(jīng)郎中吧,哪怕是個江湖游醫(yī)總比你這個半吊子郎中靠得住?!?p> 說著話,楊琳踉蹌著坐起想要蜷起腿站起來。
“哎你別動呀。”趙廷玉伸手去阻攔。
楊琳右腳處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出了聲,定睛一看,傷口處已經(jīng)化膿,原本發(fā)青的地方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整只腳已經(jīng)腫得像只鼓氣的癩蛤蟆。
“都賴你,嗚嗚嗚!”楊琳捂著臉哭了起來:“本來就受傷了,現(xiàn)在又被你害成這樣更沒法走了?!?p> 趙廷玉在一旁一個勁兒的安慰:“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哭了,在哭下去你會脫力的,那個樣子會更難受的?!?p> 楊琳的哭聲雖然聽上去很無力,但在這空曠的荒郊野外,又是朦朦朧朧的霧天著實讓人有些頭皮發(fā)麻。
趙廷玉:“我求求你別哭啦,弄得跟我欺負了你似的?!?p> 此言一出,趙廷玉頓時覺得不太合適。楊琳氣的把頭扭到一邊,心里面不知罵了他多少遍,恨不得按住趙廷玉用槍戳他幾個透明窟窿。
隨著陽光的照射,霧氣慢慢消失,周圍的事物開始變得清晰。
兩人身處在農田之中,一望無際的油菜花從腳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下。隨著一聲報曉的雞叫,兩人扭頭看去,原來就在咫尺的地方竟然有個村子。裊裊炊煙喚醒了沉睡的土房子,漸漸的,門前的小路上熙熙攘攘的有人走動。
“太好了,那里有個村子?!壁w廷玉高興的跳了起來。
“你有救了,上來!”趙廷玉蹲下身背對著楊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楊琳:“干什么?”
趙廷玉:“帶你去找郎中看病呀!”
楊琳撲到趙廷玉的身上,完全已經(jīng)不顧自己的形象。
喝過一碗藥后,郎中又讓楊琳喝了幾斗熱水,裹上棉被,包的像個大粽子。
“只是凍著了,多喝些熱水發(fā)發(fā)汗就沒事了?!崩芍欣w廷玉走到門口:“讓她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你們就順著這條路往東走,一個時辰就能到鎮(zhèn)子上,那里有大的藥堂,你夫人腳上的傷太嚴重了,我這里的藥少給她治不好?!?p> 聽到這兒趙廷玉連連解釋道:“您,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夫妻?!?p> “不是夫妻?”郎中顯得有些吃驚:“不是夫妻你還背人家,有傷風化!”
楊琳一瘸一拐走了過來,將一錠銀子拍到郎中的欄柜上:“你抓你的藥看你的病,問的那么多做甚,趙廷玉,咱們走?!?p> 趙廷玉:“可是你……”
“廢什么話!”不等趙廷玉說完,楊琳單手扣住趙廷玉的肩膀,使得他身體下傾。隨后,楊琳單腳點地很自然的跑到了趙廷玉的背上。
郎中無奈的搖了搖頭,嘆氣道:“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p> ……
楊琳一夜未歸讓本來就焦慮的五音奇才炸了營,五人幾乎把臨安找了個遍始終不見楊琳。
蘇月夕掐著腰急得團團轉:“這孩子,到底去哪了,一晚上不回來!”
公孫嬈玲抱著酒葫蘆,捏著幾粒茴香豆歪坐在一旁美美的灌了口酒,鼻尖發(fā)紅,慢條斯理的道:“莫不是被那個姓趙的小子拐跑了?”
“他哪有那個腦子!”蘇月夕順音搭話扭頭卻看見公孫嬈玲在喝酒,氣沖沖的道:“哎呀你別喝了!”
說著上前去搶她手中的葫蘆。公孫嬈玲隨即側身躲閃,殊不知蘇月夕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側后。
蘇月夕伸手抓住酒葫蘆的口,公孫嬈玲存心嬉鬧,蘇月夕不依不饒,二人來回搶奪。
匆匆趕來的單雨彤見狀,真是篩子當鍋蓋——氣不打一出來。飛起一腳踢翻了酒葫蘆,接著使出折骨手,分別抓住兩人的手腕:“就知道鬧,都什么時候了!”
單雨彤見蘇月夕和公孫嬈玲疼的站不起身方才作罷。
單雨彤剛剛松手,公孫嬈玲便去撿自己的葫蘆,喃喃的說道:“好好一壺酒,還沒怎么喝呢。”
單雨彤:“喝點酒就鬧事兒,你還記得自己姓什么嗎!”
公孫嬈玲:“二姐,我又沒喝多,我覺得吧琳兒一定是和趙廷玉一起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以琳兒的身手那小子奈何不了他,不會有事的?!?p> 單雨彤:“你是說,那小子把琳兒拐跑了?!?p> 蘇月夕:“就憑他,還想打咱們琳兒的歪心思,借他兩個膽兒?!?p> 單雨彤:“無憑無據(jù)的別亂說,我怕的別是真的碰上了歹人呀,唉,都別愣著了,再去找找。”
……
趙廷玉背著楊琳足足走了三個多時辰,從正午走到黃昏。事實證明他們又迷路了。
“哎呀不行,停下休息休息,你可累死我了,你怎么那么沉啊,累死我了。”趙廷玉氣喘吁吁的放下楊琳,自己四爪朝天的喘的像個破風箱。
奇怪的是一路上牙尖嘴利的楊琳只字未達,趙廷玉不禁問道:“哎,你怎么不說話?!?p> 坐起身才看到,楊琳趴在一邊,面色難看雙目無神。
趙廷玉湊上前:“喂,你怎么回事,臉色很難看啊?!?p> 楊琳有氣無力,不耐煩的吐出一個字:“滾!”
口中吐出的氣都熱的厲害。趙廷玉摸了摸她的額頭,楊琳的額頭發(fā)熱病情復發(fā)了,再背她回去是不可能了,看來只好露宿街頭。
趙廷玉拾了些干草堆成一堆,讓楊琳依在上面,又找了些干柴打算生火。按著兩個木頭鉆了半天,不見半點火星,累的滿頭大汗,一個勁兒的對楊琳說著:“馬上就好了。”
楊琳默默的取出一副火鐮,輕擦了幾下,點點的火星在火繩上變成一簇火苗,進而燃起一座火堆。
趙廷玉臉上劃過一絲尷尬。
入夜,蚊蟲嗡嗡作響,幾乎快到了把兩人抬走的地步,弄的兩人那叫一個難受。
正當兩人坐立不安時,一隊人馬疾馳而過,只聽其中有人喊道:“大家在加把勁兒,前面就到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