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巴掌,打的旁人心驚肉跳——也太狠了些。
然而柳玉嬋一副憂傷不已的模樣,梨花泣雨,凄愴悲慟,眾人不由心生惻隱:柳二小姐是在擔(dān)心她的姐姐呢,真是個(gè)好姑娘!
裝哭,裝柔弱,一向是柳玉溪的免死金牌。
柳玉嬋領(lǐng)教過太多次,如今不過是以牙還牙。
柳玉媖更衣下船,眼見倒在柳玉嬋掌下的柳玉溪,嚇得一個(gè)趔趄,臉上也疼的發(fā)緊。
不免慶幸,幸虧自己落水早,才沒受了柳玉嬋的惡刑。
她已經(jīng)聽婆子講了前后落水的經(jīng)過,現(xiàn)在也疑心,是不是柳玉溪推的自己。
事發(fā)突然,誰都沒留意到她是怎么摔下去的,她自己也駭?shù)没秀?,仿佛連絆她的那一腳都是幻覺。
不過,有一點(diǎn)柳玉媖倒是極清醒。
她掃了眼岸上下衣失蹤的柳玉溪,假惺惺做戲的柳玉嬋,輕佻睥睨:玉嬋,可別怪我心狠呀。
入宮的名額,她勢在必得。
柳玉嬋又是掐,又是打,狠發(fā)泄一通,直折騰得鼻尖冒汗,心頭翻涌的惡氣才疏散些。
這才意猶未盡地去按壓柳玉溪的胸腹。
“噗……咳……”
“大義滅親”般的力道下,柳玉溪一口口吐盡混著泥沙的積水。
“疼,疼……”
她迷蒙睜眼,只覺得渾身無一處不痛,不住寒顫,一時(shí)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然后就瞧見了安然無恙,滿目關(guān)切的柳玉嬋。
她倏然想起船上的事——柳玉嬋這小賤人,拉著她一起墜湖了!
她瘋了是不是?
還有這什么破被爛絮,居然還敢蓋在她身上!
下人們怎么辦事的,大冷的天,就這么讓她躺在地上?
圍了一圈人,數(shù)她最狼狽,眾目紛紛,瞧她醒了不說恭喜,竟一個(gè)勁兒夸起柳玉嬋來。
射向她的目光別有深意,說的話更是莫名其妙——
“好好珍惜……怎么說柳家也養(yǎng)育你一場,要知感恩吶!”
“小姐妹有什么過不去的心結(jié),玉溪,與人為善,心存善意啊。”
簡直狗屁不通!
柳玉溪?dú)獾冒l(fā)瘋,還要保持微笑:“怎么了,你們在說什么?”
她自以為小臉兒煞白,似西子捧心,孱弱楚楚,偏又是伶仃傲骨,十分的清雅高華。
這一套她做慣了的。
可惜的,眾人眼里的她,鼻青臉腫,全無美感,矯揉造作還不自知。
周圍的女孩兒險(xiǎn)些繃不住笑——柳家這位大小姐,從來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如今可是走下神壇,跌破頭了,怎不令人快意!
柳玉嬋學(xué)她,捏著帕子,又似怯,又似怕,細(xì)聲細(xì)氣的,還帶著一絲小委屈:“姐姐為何要推玉媖,轉(zhuǎn)手又來推我——是妹妹們哪里惹了姐姐不快,還是姐姐在和我們玩笑?”
玩笑?
什么玩笑,需要開到天寒地凍的臘月天游冬泳的地步?!
周圍人或譏嘲,或嫌惡地看著地上的柳玉溪。
柳玉溪驚愕地看向柳玉嬋: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個(gè)屁來的悶蛋,今日居然口齒伶俐到敢倒?jié)娝K水了?!
玉媖怎么掉下去的,柳玉溪沒瞧見,可確是柳玉嬋突然回身,抓她一起落水的——她驀地想起,落水前柳玉嬋那抹若有似無的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