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小孩子，沒事參軍做什么？”林以時整理好衣冠，玄色的外袍已經(jīng)被宋幼然的匕首劃破了一道口子。
宋幼然挑眉，冷笑著反言相諷道：“你幾年前，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p> “我已過了十八，再兩年及二十，早不算是孩子行列了?！绷忠詴r居高臨下地看著比自己矮了不知道多少頭的宋幼然，轉(zhuǎn)身從架上揀了一卷竹簡出來在案上展開，“你既參了軍，是要上軍名冊的，將名字報給我?！?p> “宋無?！彼斡兹徊簧闲牡仉S口鄒道，她若闖出成就自會用回自己的名字，若不能，也不讓丞相府丟人。
“好，我便讓你參軍?！绷忠詴r半抬頭，凌厲的目光掃過她有神的雙眼，擱下手上的筆，“跟我去練武場，你參了軍，我手下的將士都會一視同仁，對你的訓(xùn)練不會有任何放松。”
“知道。”宋幼然跟著他走出去，外面出了刺眼的太陽，將她朝著陽光的眼睛鋪染成琥珀褐色。
“禹南！”林以時站在練武場外喚了一聲，里面迅速地飛奔出來一個皮膚黝黑的將士。
“在！將軍！”聲音可謂是震耳欲聾，宋幼然不自覺地挑了挑半邊眉，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頭腦都精神了點。
“從今天開始，你手下多一個士兵，她叫宋無，你以后帶著她一起練習(xí)?！绷忠詴r指了指宋幼然，對禹南吩咐道。后者看了宋幼然一眼，點點頭，公事公辦地答應(yīng)下來，“是！”
林以時說完就走了，禹南看著眼前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姑娘：“宋無，我叫禹南，是此處駐軍副將。我看你不像懂武的樣子，來參軍做什么？”
“保家衛(wèi)國。”宋幼然仰起頭，說得冠冕堂皇。
“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怎么保家衛(wèi)國？”禹南反復(fù)打量了她幾遍，還是看不出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弱不禁風(fēng)？”宋幼然好笑地擼了擼袖子，迅速出身鉗住禹南的手，用了不小的力道。后者反手抽出，下意識地一拳回敬過去，她極其靈活地一閃，伸腿掃他雙腳，禹南騰空而起，接連幾拳打出，宋幼然連續(xù)閃躲幾下，最后一拳來不及躲開，只得硬生生伸手對撞上，被逼退數(shù)步。
“還不錯，我認你這個小兵了，以后跟著我練武?！庇砟下詭@訝地又打量她幾遍，旋即爽朗地沖她笑了笑，宋幼然收回發(fā)疼的手，目光偏移，沒接他的話，倒是換了一個角度問他，“北邊駐軍有你這樣的人，為何北邊境還會總被侵擾？”
“軍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哪怕我能夠武功蓋世也沒有用，五年前元大將軍戰(zhàn)死沙場，臨終托付那時候還是軍師的林將軍帶領(lǐng)軍隊，但是林將軍武藝不比元大將軍，也不太擅長在征戰(zhàn)時鼓舞士氣，多次上表請示陛下也遲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所以這五年邊境頻繁被鄰國侵襲?！庇砟弦贿咁I(lǐng)著她往兵器庫走，一邊給她分析當(dāng)下北邊境駐軍的局勢優(yōu)劣之所在。
“林將軍嘴上不說，行為也都是大搖大擺的樣子，其實都是掩飾他心里的愧疚和自責(zé)，林將軍有一次喝了酒，醉后和我說，他覺得自己沒能守護好大安的北疆，很對不起百姓和陛下?！?p> 宋幼然聽著他說，又想到方才見到林以時，初印象也覺得是個行事自由不羈，性子張揚的人，這下倒是內(nèi)心不由還生出些唏噓之意，覺得世人的身上總多少有不如意事如許。
“那你們調(diào)個職位，大可以你來當(dāng)將軍，他繼續(xù)做他的軍師?！彼斡兹徽驹诒鲙扉T前，看著禹南從腰間一串鑰匙中找出正確的那一把。
“我尚未立功，按照規(guī)矩是不能當(dāng)將軍，占著這個副將的位置也只是因為當(dāng)年元大將軍信任?！庇砟蠈㈣€匙插入鎖孔，向右偏轉(zhuǎn)一個角度，門“咔咔”兩聲，厚重地開了。
灰塵卷著風(fēng)從門后涌出來，門和地的夾縫結(jié)了一排濃白的蜘蛛網(wǎng)，里面的兵器也都不怎么光亮，像生銹了似的。整個兵器庫里躥著一股冰冷的鋒氣，帶著塵封的灰芒橫沖直撞，迎面直沖到宋幼然身前，她伸手揮開了些許蒙在眼前的塵埃，讓面前的景象看起來不像是埋在霧里一樣。
“你自己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庇砟鲜疽馑镒咦摺?p> “很久沒有人參軍了嗎？”宋幼然看著被灰塵遮蓋住的兵器問。
“這幾年來，邊疆不時受到侵擾，還沒有人愿意來參軍，林將軍又不允許底下的將士們強制征兵役?！庇砟想S手拂了拂身旁銀劍上的白灰，“軍隊的力量大不如從前，哪里抵抗得住那些武裝齊整的隊伍。”
宋幼然一時不知應(yīng)該說什么，迎著帶灰塵的鋒芒拿起一把長劍，拔劍出鞘，鞘上的塵土華麗地揚在四周，劍身若有若無發(fā)出微弱的振聲。
“怎么選這把劍？”禹南本以為這種小姑娘多少會對那種裝飾細致，看上去很厲害的劍感興趣，沒想到她隨意拿了一把極為樸素的。
“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彼斡兹黄财沧欤匦聦亓藙η?，跟著禹南出了兵器庫，“兵器又沒有好壞之分，全看的是拿著它的人用得如何，又何必挑挑揀揀的?！?p> 再說，她有自己要研究的兵器，何必糾結(jié)于一把日后她都不一定用得上的劍呢。
禹南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贊許地點了點頭，回身合上了門，任由里面再繼續(xù)結(jié)起一層層灰塵的絲網(wǎng)。
“我今天教你點基礎(chǔ)的招式，你先練著，哪天練好了再學(xué)上戰(zhàn)場能用上的招數(shù)?！庇砟鲜蘸描€匙，快走幾步到她前面，一步跨上了高于地面三四階的練武臺。
禹南倒是也樂意教好這個小姑娘，一來他太久沒教新兵招式，也有點懷念那時期，二來他看這宋無有天賦也有意志，還懂得保家衛(wèi)國，說不定真能帶出來個好將士隨他們共同守衛(wèi)邊疆。
宋幼然撐著臺邊翻身上去，凜聲嚴肅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