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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尋

第68章 驛棧

來尋 怪誕的表哥 2076 2019-07-28 06:00:00

  汾州城外十八里,官道。

  小胖子彭暢揉了揉眼,從馬車上爬下來。

  眼前是一個驛棧,他父母帶他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此時人困馬乏,一家子決定在此休整一個晚上。

  月色中,房屋的輪廓在官道邊悄然而立,后面只有空空的荒野,顯得有些寂寥。

  彭暢學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他有一些想妞妞和衛(wèi)昭了。

  跟著父母走進驛棧,他手里拿了一個柿餅正在吃著。大堂只有一個年輕人,坐在一張桌子旁,那桌子上是空著,連個吃食也沒有,也不知那年輕人不睡覺,呆坐著在干什么。

  彭掌柜夫妻往后面叫伙計去了,彭暢懶得動,便扭著胖胖的身子在方桌旁坐下,見青年一人獨坐,背挺得筆直,看起來有些孤單。他便從兜袋里掏了塊柿餅遞過去,嘴里說道:“給你吃?!?p>  那青年轉(zhuǎn)過臉,俊秀得有些不像話,彭暢呆了呆,嘴里喃喃道:“哥哥你好帥呀。”

  “誰是你哥哥?”那青年皺眉說道,卻是個女人。

  彭暢心想,你長成這樣,要是男人,那可帥了。是女人的話,卻也不算好看。

  這種話卻不是他一個孩子能夠?qū)θ思艺f出口的,便嘻嘻一笑,將柿餅放在她前面,自顧自的坐在那,咬著自己那塊杮餅。

  不一會兒功夫,彭如海已叫醒了伙計,又安排好客房,來喚彭暢進去休息。彭暢向那英姿颯爽的女子揮了揮手,便跟著父母去了。

  那女子依然坐在堂里,她從懷里拿出一塊方巾,將面前的柿餅包好,放入懷中。依舊坐在一動也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一直到夜半三更,她耳朵微微動了動,下一秒,已握住膝上的長劍。

  燭光閃動間,人已如離弦之箭般竄出,往發(fā)出聲音的地方掠去。

  因為她分明聽出,剛才那是刀刃劃過皮膚后,血濺出來的聲音。

  她對這個聲音很熟悉。

  房間里,彭如海捂著脖子,血瘋狂的從他指尖噴薄而出。他嘴里咯咯兩聲,瞪著眼睛緩緩癱在地上,跟彭暢他娘躺在了一起。

  兩具尸體前,是一個身穿黑衣的老者。

  黑衣老者手里握著一把短刀,此時已經(jīng)看向彭暢。

  彭暢剛從睡夢中醒過來,眼睜睜地看著父母就這樣倒在眼前,昏暗的月光下,地上的血跡黑乎乎的一大片,他也不知是夢還是真的,沉浸在巨大的恐懼里,就像是失了魂般。

  “嘿嘿,我兒子死的時候,跟你這孩子一樣大?!蹦抢险哌至诉肿?,握著短刀的手微微動了。

  彭暢的嘴已經(jīng)張到最大,可以看到里面的喉頭在微微顫動,下一刻,他就要發(fā)出尖叫。

  黑衣老者準備動手,下一刻前,這個孩子的頭就會被砍下來。

  就像他兒子死的時候一樣。

  刀光掠過。

  叮的一聲,是鐵器相交的聲音。

  老者眼神一瞇,又是一刀。卻見一個黑衣女子,手拿長劍將這一刀擋了。

  老者左手順勢一掌拍出,右手的刀撥開女子的劍,逼她與自己拼上一掌。

  年紀輕輕的女娃子而已,他冷笑著,這一掌就要把她打得魂飛魄散。

  如棍子打在絮褥棉被上的一聲悶響,“卟”的一聲。

  傾刻間,兩人已對了一掌。

  那一瞬間,老者眼光一滯,踉踉蹌蹌往后連退了兩步,喉嚨里已有些發(fā)甜。

  他不可思議地抬眼望去,卻見那女娃子若無其事地站在那,手中長劍斜持。

  好厲害的女娃。

  知道事不可為,老者將手里的短刀像彭暢擲去,同時人已向屋外掠去。

  女子揮劍,“叮”的一聲,短刀被打飛,釘在梁上。

  彭暢終于喊出來。

  “啊……”

  這個深夜里,孩子的慟哭聲驚動了驛棧……

  “爹……娘……”

  ******************************

  林啟昨晚睡得不是很好,總覺得夢里有人嘰嘰喳喳跟自己說著什么,耳邊老有揮之不去的聲音。

  睡得不沉,他只好起得更早些。

  直接從院子出門跑了步回來,等他進到客棧大堂,卻見顏懷正捧著昨夜跟自己要來的《后庭記》坐在大堂里看。

  “子哉昨晚又沒睡?”

  顏懷抬起抬起頭,他雙目通紅,臉上卻帶著有些興奮的神色:“是啊,我睡不著,便看了一夜書……”

  林啟愕然道:“你前夜不就沒睡?”

  “啊,我可能有些過于興奮了。”顏懷道,“我以為《三國志》是世上最好看的書呢,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這樣的……”

  林啟道:“這個也就一般吧?!?p>  也就放在你們這個時代能勉強看看,尺度小得很,還都是文言文。

  顏懷忙道:“怎么就一般了?比四書五經(jīng)好看多了……”

  他嘆了嘆,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我爹娘只許我讀四書五經(jīng),還有一些經(jīng)子史集。我從沒讀過這樣的話本,居然,居然還有寫男人女人談情說……”

  “你不困嗎?”

  “不困啊,出門這一趟實在是太有意思了,蘇州家里,每日不過就是備考寫經(jīng)義,我那兩個先生,還有我娘……”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我是真不愛寫經(jīng)義,枯燥的很……”

  顏懷絮絮叨叨說著,林啟這次倒是沒有不耐煩,很是有耐心地笑了笑,便在他對面坐下來,支著頭,面色溫和聽他說著。

  “所以我經(jīng)義不算好,策論好一些,上個月先生讓我……”顏懷吧啦吧啦說著。

  顏懷自顧自說著,聲音漸小。

  “十,九……”林啟心中默數(shù)著:“……二,一?!?p>  顏懷終于伏在桌上睡著了。

  林啟心中好笑道,井底之蛙,你們這時代,就算把山河湖海逛遍,還能有什么意思?

  但再看顏懷熟睡的樣子,他終究還是微不可覺得嘆息了一聲,少年啊少年。

  這才是真正的少年,對未知的事心懷憧憬,愿意用全身的精神氣來感知這個荒唐的世界。

  不像我這個內(nèi)心中年的人,只懂養(yǎng)身。

  “這樣睡著了也好,省得我去你房里鋪床疊被?!?p>  他給顏懷披了毯子,洗了把臉的功夫,于三就已經(jīng)過來給他請安了。

  兩人就在院中,一邊看衛(wèi)昭練武,一邊就著德云社的問題談了一會,林啟見徐峰起來了,便對他笑道:“徐兄且去換身好衣裳,我們?nèi)O府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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