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圍觀的人群散去,只留下了獨自舔傷的兩名少年男女。
阿木納注目牛車遠去的方向,面上毫無表情,心里卻泛起了滔天漣漪。
權力,這就是權力!
有了權力,白的可以變成黑的,任何事情都可以為所欲為!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么渴望過權力!
若是有機會,若是她有可以把握的機會……
她定是要……
“阿蘭瑪。”巢亨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浮想聯(lián)翩,“阿蘭瑪,我們到那邊去?!彼噶酥附纸堑男∠铩?p> 阿木納雖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巢亨連獨輪車都沒顧上,拉著她躲到巷子里。阿木納奇怪地看著他。
巢亨伸手就扯散了她的粗辮子,她動了動唇,沒有阻止。
說起來,她把來到這異界唯二的兩次信任都交給了巢亨。
巢亨一邊扯她辮子一邊跟她解釋:“象你這樣干干瘦瘦的女孩,居然也有貴族老爺感興趣,實在是太危險?!睌Q眉瞅著她黃黃的臉蛋,“要不要再涂點啥?”
阿木納給他個白眼,貴族老爺頭一個感興趣的好象不是她吧!
巢亨比劃著剪刀手:“扮男孩最簡單的就是直接剪頭發(fā)了,你樣子又不起眼,沒有人會懷疑你是女孩。”
阿木納瞥了他一眼,說誰不起眼呢!
“但是,你姆媽要是知道了,鐵定是要打死我的?!背埠嗪俸僖恍?,淤青的臉上扯動傷口,齜了齜牙。
阿木納伸手默默撫上他的傷口。
巢亨打個激靈:“干什么?”躲避的同時,耳朵尖都紅了。
一邊說著,巢亨一邊笨手笨腳地幫她盤好了頭發(fā),扯了條擦汗的帕巾嚴嚴實實裹好,退后一步打量,見她英氣的劍眉配上幽深黑眸,又是發(fā)育不良的平板身材,象極了男孩,這才滿意了。
“走吧!”二人走回街中心,巢亨惋惜地看著散架的獨輪車,不死心地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拖回去也只能當柴禾燒了,只得棄了。
散落的干柴禾早被路人撿走了,他也只能自認晦氣。
二人經(jīng)歷了此番事故,不敢再在城里閑逛,琢磨著趁著日頭正好,早早回去才是正經(jīng)。
但是柴沒有賣掉,又賠上輛獨輪車,二人心情都不大美妙。
走了兩條街,阿木納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微微往后側:“巢亨,你有沒有發(fā)覺,有人跟蹤咱們?”
“跟蹤?”巢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轉頭就想向后看。
阿木納一把拉住他:“別看!”往前疾步走了幾步,低聲道,“前面那個路口,我們分散開,直接城門口會合!”
巢亨握緊了手掌:“好!”遂遠遠綴著跟蹤的不明人氏,不緊不慢地繼續(xù)走著,到了四通八達的路口,相互對了個眼色,忽然撤手,兩人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跑去。
跟蹤的人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分成兩撥人向著他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阿木納一邊跑一邊琢磨著心思,跟蹤的人到底是哪路人馬?貴族老爺?霍波?庫禹致?
心里直接排除了霍波,按他的性子,若是有疑惑,會直接綁了她問清楚,絕不會使這些不入流的把戲。貴族老爺?被拂了面子,私下報復是很有可能的。
至于庫禹致?看似風光霽月般的人物,誰知道私底下是什么樣的人,也很有可能。
一邊想著,她一邊手腳不慢地拽了阻路的各類物品,統(tǒng)統(tǒng)丟在地上。比如凳,竹桿,布匹,其間甚至還拽了一個小販,連忙喊了聲罪過,面不改色地離去。
誰知跟蹤的人雖然被她各種阻攔,仍然契而不舍地緊緊跟在后面。
眼見前面路口,一輛黑色油布牛車緩緩經(jīng)過。阿木納眼睛一亮,一個翻身越過牛車,轉瞬消失在牛車另一頭。
跟蹤的人急忙避過牛車,匆匆忙忙地往前追去。
待他們消失不見那一刻,牛車底下驟然翻出一個人,幾下攀上了車欄,直接掉進了牛車的后車斗里。
牛車一震,前面響起粗獷的男聲:“什么聲音?老四,去看看!”
阿木納手腳麻利地掀起黑色油布,直接蓋在了身上,然后蜷縮躺平,一動不敢動。身下壓著的物件凹凸不平,她順手摸了摸,長的短的,心里生起一絲疑惑,也沒多想。
腳步聲繞著牛車走了一圈,另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無事,往前走?!?p> 車轱轆咕轆轆地響起,牛車不緊不慢地往前行駛。阿木納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掀開油氈布想透透氣。
黑色氈布落下,眼前赫然站著兩個身材矯健的漢子。一人胖一人瘦,俱都打著赤膊,身上凸起的肌肉,腰畔的側刀展露著他們的危險。
“小孩?”二人沒想到偷摸上牛車的竟是一名干瘦的小孩子,俱都一愣,隨即蹙眉皺臉,“你在車上干什么?”
阿木納一時口吃:“我,這個,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們信嗎?”
二人冷哼道:“信不信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鄙焓志桶阉鳖i拎住,跟拎個小雞仔似地拎下了車。
阿木納心里嘆了口氣,這兩個人的武力值,超出了她對這個世界的預估。當下遂不敢動,由著他們把她拎到前面一輛馬車,按倒跪在地上。
“公子!”胖子向著車廂的窗戶抱拳,“捉到一名來歷不明的奸細!”
“不是奸細!”她連忙辯解,“是意外!意外!”
“閉嘴,是不是意外,由公子來處置!”
車廂的窗簾被一只手撩起,棱角分明的一張臉出現(xiàn)在陰影里:“是個小孩?”
“是,公子!”
“小孩?你為什么爬上本公子的車?是誰派你來的?”那公子問道,聲音意外地低沉醇厚。
“我,被人追趕,慌不擇路……”她一邊說一邊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車窗內的人。
手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指腹處長有老繭,看起來不象是讀書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反而象是拿慣了兵器,磨出的繭子。聽聲音鏗鏘有力,又帶著一票舞槍弄棒的手下,象是城里任武職的官員。看人的目光銳利,極有威懾力,顯然是習慣了發(fā)號施令,必是武官無疑了。
更何況,城里處處可見牛車,用馬拉車的倒不多見,馬一般都是被軍隊征用,這人出行就是一輛高頭大馬,必是行伍中的軍官。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公子打量的目光逡巡在阿木納身上,似笑非笑地說道:“小孩,你可知,上了本公子這輛馬車,本公子還可以放了你,但你上了后面那輛牛車,本公子,倒放不得你了。”
“為什么上了牛車放不得?”阿木納隨口回道,腦中電光火石般掠過剛才在牛車上的所見所聞。她剛才無意中摸到的物件……長長短短,鋒利的,割手的……是武器?!
這名軍官竟然把軍隊中的武器私運出來?倒賣嗎?
那她可真是,上了一輛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