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某人重重地栽倒在桌子一旁,嘴角酒漬瑩瑩,含糊不清的嘟囔著什么,一只手里仍舊握著泥瓷酒壺。
為過多飲酒的二人終于是離開了桌子,瞧了一眼那個小醉鬼,彼此間相視而笑。
梁七扶起流蘇將其背在身上,準備送回樓上的住房里小憩。朔風寒雪,染了風寒怎么看它都不是一件好事。
店小二皺著眉看著某人死死得握在手里的酒壺,奈奈搖頭。這家伙,嘖!也是個酒鬼,實屬我輩中人吶,就是酒量差了點,不過來了我們這禹磬,再差的酒量也能給你打磨成一個響當當的吃酒漢子。
于客棧二樓樓道間的不遠處,一塊爛了一角的木制門牌在入窗風的洗禮下不停的拍打著屋門。
好似一位異客在外呼喚著主人的熱烈歡迎。
梁七瞇著眼望向那間屋子駐足而立,默默不語。
背后的小小少年也好似那塊門牌不停的“拍打”梁七。
未幾,梁七將流蘇放在床榻上蓋上了棉被,往日都是流蘇去尋他。這次倒是他第一次進了這間屋子。
梁七坐在一旁,環(huán)顧了下四遭,大致并無不同。倘使一定要說些什么,那便是桌子上出現(xiàn)了一大把不該出現(xiàn)的細碎沙石,以及一小捆一小捆的風干肉干。卻是為難后廚的老伙夫了。
梁七笑著搖頭起身,瞥了眼打著“鼾”的流蘇,彎下身子又將棉被的四方被角細心的疊緊在各自角落,以保風寒不侵。稍許,轉身回了自家屋子。
甲字五號房內,梁七自木桌子上取出一塊干凈的破布毛巾,握拳間拇指與食指捏起一角,輕輕的擦拭著箱籠上的灰漬。
每日一潔,那里來得半點。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梁七抬起頭將毛巾重重的拋落在桌子上,慢慢的打開箱籠封蓋。
那件黑金雪狐絨袍子疊放整齊的放在最上方,其下豎插著兩把放置在刀囊里的短小鋒刀,以及若干的其余小物件?;\內昏暗不可視,就像那座渾然間沒了生人的上林鎮(zhèn),撲朔不清。
剔骨、割筋兩把利刀被梁七取出,依次放在桌子上。刀光輝明映著少年模樣。
蓋上箱籠后又從旁側拿了一把矮木凳子放在身下。
屋內,東面的窗子被木桿微微支起,以備通風之用。冷風強烈,似是一股明亮短促的哨子聲自那處發(fā)出。緊接著屋內好似椅子被人撤開、翻到在地,兩抹刀光先后隱于暗夾,屋門被人推開又被關上。
三樓樓道深處,有處被關緊的榆木窗臺子。雖不見被人打開過,但還是光潔如新。窗子被人支起,燦陽光輝斜斜的透過一角,梁七環(huán)視了下四遭后,慢慢的順著抵房梁的木節(jié)爬了下去,憑著記憶,慢慢的蹲縮在一處床沿上,指尖輕戳,順著一角勾動窗栓。
片刻,梁七探著身子進了屋子。
許久未見陽光的屋子,好似時光凝滯的透亮起來。未幾如初,唯有屋內人影頻動,不似往常。
那尊佛像被快帆布蒙上,好似佛民擔心俗物染了佛像,敗壞道德。梁七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走到那處令他心緒不寧柜臺。
抽屜并未被鎖上,梁七雙手小心的夾著抽屜外延的兩側,慢慢的拉了出來。
抽屜內皆是常物,幾件遠行所用的佛門衣衫,一本通關碟子而已。
梁七將身份碟子鋪打開來,首頁寫的竟是安陽城,四野鎮(zhèn),清安寺明石僧。梁七心內驚疑,又大致翻看了后面幾頁后便將其合上放在柜子上,連忙的將抽屜的里的件件僧衣取了出來,適時一個赤金冰琉璃的瓷瓶被甩了出來。尚雙手持著僧衣的梁七瞪著眼睛望向那個小瓷瓶,心血頻涌,若有外人則可見他的眉眼至前額間竟隱約出現(xiàn)一道陌生銘文,渾身上下似是包裹著一層耀眼氣團,可視、分不清虛妄。
梁七吞咽下一口口水,慢慢的彎下身子,雙手撿起那個瓷瓶。攤在手上的僧衣已然墜地,可他似為發(fā)覺,只是呆呆的盯著那個瓷瓶。稍許,將瓶口的封泥拔出,一股極致的冰寒氣息好似過堂山風撲面而來,梁七亦未發(fā)覺。
慢慢的,自瓶口處兩只玄色的異物鉗子緩慢探了出來,直至半身出了瓶口,梁七才肯確定這是一只“怪異”的蝎子,通體玄色,隱約間可見身體上附著著幾絲冰瑩紋線,閃閃發(fā)亮。
“怪異”小蝎子發(fā)出陣陣嘶嘶聲,八只栗色眼目各自轉動、環(huán)視四遭,最后齊齊望向梁七。后者轉而一手持瓶,一手垂地,眼目充疑,亦盯著那只小蝎子。
奇異小蝎子兩鉗撐著瓶口,靠著兩側附肢迅速的完全爬出了瓶口,附肢擊打瓶身時則發(fā)出了陣陣叮脆呤朗的聲響,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盤。隨后順著梁七的大拇指快速的爬到了手腕處,小蝎子的尾針呈赤色高高懸起,不時的左右間來回轉動。
見狀,梁七猛然醒悟,連忙的就要將那小蝎子摔落在地,誰料那小蝎子的附肢宛若猛禽利爪嵌在了手腕間的血肉里,急得梁七迅速的用手捉住小蝎子忍著痛打算將它撕扯下去,渾然忘了它那只高懸的尾針,不經意間,自梁七右手掌一側浮現(xiàn)了一處小紅點,又曇花一現(xiàn)般的消失不見。
“嘶”。也不知是那只蝎子的嘶鳴還是梁七打的冷顫。
小蝎子似被摔落在地,不知跑到了別處。梁七按著記憶一一將僧衣,瓷瓶,碟子分別放進了抽屜里。沿著窗子微露的角落環(huán)視了下屋外后,梁七推開了窗子,一手撐著身子躍上了窗沿上,慢慢的關上了窗子。臨前,梁七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尊被布帳遮蓋上的佛像,不知其想。
自窗孔將窗子鎖上,順著其他幾個地方毫無規(guī)律的又偽裝了幾個小洞后,一躍而下,跳到了屋外的巷子里。晦明光輝下,自梁七脖頸處一抹玄色異光一閃而逝。
巷子的拐角處不時的發(fā)出雜亂的腳步聲,來人蹦蹦跳跳的出現(xiàn)在了梁七的視線里,竟是那個曹英。
曹英目瞪口呆得抿著嘴唇,看向那個自高而下,單膝靠在地上的梁七。
梁七歪著頭,自身后的積雪里攢起一團雪球后望向了曹英。曹英瞄了一眼身前那個“仇人的小動作”,連忙下意識的將手持著粒粒飽滿的冰糖葫蘆放在身后,同時后退了少許。旁此就是拐角,那個白癡是打不到自己的,他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