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北北街有處極大的宅子,往日是人影云集。
可這棟宅子與一般的家宅不大一樣,宅院的五分之一是十分簡陋住宅,想來于主人而言有出避風遮雨的地方就足夠了,至于山雪,那就要看屋主人的心情了。
談及另外的五分之四那便是一片連茫無跡陳列著各類軍械的校武場,今日這校武場較為往日清冷了不少。一個頭戴獸皮帽、穿著巨大棉衣的頑童放下手里的木刀,神采奕奕的看著身前的白首中年人道:“涑河小爺爺!”
洪涑河揉了揉頑童的帽子,“天涼,早點回去休息?!?p> “爺爺說今個刀沒耍完不讓我回去?!?p> 洪涑河瞧著身前人的可憐模樣忍不住道:“那就繼續(xù)練吧。”
洪家子弟不都這么走過來的嘛!
頑童洪北左右搖晃著身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了校武場的高樓臺子上,耍起刀來,虎虎生風。
洪涑河擰了擰手腕隨即看向不遠處的一對人馬,最后看向一位年俊的小生道:“小小年紀有了動刀的打算,怎么不就入了行伍?!?p> 披著棉衣的小生靦腆笑道“馬叔叔就一個人,好歹也要留個人照料照料?!?p> 洪涑河拍了拍那人肩膀,點了點頭。
一路帶著那小生來到校武場的洪家管家道:“那便這樣吧,你先接替老馬的職位,過些日子再給你調(diào)到別處,今個你先在這面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下環(huán)境,有不懂的大膽的找人問!”
那人應了應,然后頂著碩大的璨陽開始駐足原地,環(huán)視四遭。
冷風碩碩,宛如刀馬聲鳴。他按下心內(nèi)的那份悸動。鎮(zhèn)北,我來了!
……
一連幾日以來,藏匿于下林的赤陽兇手消失了蹤影,于是夜貓柳楊便一語定諏道那苦行僧人便是真正的主某,又談及道鐵匠鋪那人,又定言道些許還有些疏漏,只叫趙峰雨、孫汝陽嚴格搜查,至于他則是身有要務需回上京,駱秋雨則打算在留查幾日,可是奈不過“上級”的督促,便也打算離了下林,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大小官員。
不久前死去的何瓊,慘遭滅門的上林,大大小小的“閑雜人等”,本指望著上京派來的明鏡臺官員能有那么一點的作用,可以算是洗刷了眾人對這明鏡臺的“高看”。
下林南門城門口,趙峰雨目送著二人的離去,心里不知盤算著什么。其余的一應大小官員亦是噫噓不已。孫汝陽則被洪大山“拘禁”在了校武場,二人并未前來送離。想來也是,以現(xiàn)如今洪家人的性格最是瞧不起的便是明鏡臺的那群渣滓。
趙峰雨揮手散去了一應人等,獨自去了南門附近的一家酒肆。
遙在二樓的鄭公子看到漸漸清晰的人影,半只身子探出窗子揮著手,沒辦法自家大哥的好兄弟,怎么說坐弟弟的也要替哥哥招待下不是嗎。
趙峰雨看著那人身影默默搖了搖頭,好個自來熟吶。
劉璋倒了一碗清茶,“聽人說要被調(diào)回去了?”
趙峰雨點了點頭,“只是有些事情還沒辦完,等辦完了這些事,也算給這里留下個不錯的交代,那便也是我該回去的時候了?!?p> 劉璋輕嘆道“哪有那么容易,想來你是愛鄉(xiāng)情切,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借口。”
赤陽案就這么結(jié)了嘛?怎么會那么容易,趙峰雨心內(nèi)有個猜想始終不能確定,倘若是那樣,那便真的不善了。劉璋透過別側(cè)的窗子看向北方,某位獨坐在窗下,似于其相識般的舉起杯子,遙遙敬了一杯酒。
悅來客棧外,梁七坐在門外的一處石階上,手里拎著半壺溫酒,另一只手里握著一根冒著熱氣的大骨棒,兩天前重操舊業(yè),買家沒得太多錢糧,只好送來了好多個大塊排骨,梁七索性一應的交給了老掌柜的。
客棧內(nèi),秦霄接過店小二遞過來的碎醬肉出了棧門,坐在了石階的另一旁,二人宛如兩尊門神。
一柄褐色刀鞘輕輕捶打著溝壑不平的石板,“待他傷勢痊愈我便帶他回城?!?p> 梁七點了點頭。
“上林的案子?!?p> “跟你有什么干系?”
秦霄輕呵一聲,放下手里的碗筷,此行與心一路至南。那位大人應該說的是不錯的,他想到。
一行灰雀映著行人吵鬧,四飛而散。
與店小二坐在一旁的流蘇滿意的咂了咂嘴,放下手里大骨棒,“就這么說定了!”
店小二輕哼一聲“你想得美,就老掌柜的那個窮酸楊,他能留你們?我可都不曾見過他留老伙夫吃過一次的年夜飯。”
“有道是心誠則靈,鐵杵磨成針嘛。要我看,他無兒無女,沒準到了最后這身家業(yè)都得留個你了!”
店小二悶悶道“你也就能看了!不提了,先前咋個聽說石顏?他怎么了?”話了伸手指了指坐在石階上的梁七。
流蘇搖晃著腦袋,他也不是很清楚,原來看起來還是挺好的兩個人,怎么突然就這樣了?石顏?要不要去看看他,再或者帶她去看看他?
白首庵里,枝干紛雜的白楊杏樹下,名為露晞的小尼放下手里的活計,欠著身子接過庵住送來的藥食。
“忍著點,良藥苦口,明個差不多也該好了?!?p> 露晞點了點頭,忍不住道:“庵娘,我可以去見見他嘛,哪怕是一眼也好?!?p> 白首庵庵住慈祥的拍了拍露晞的腦袋,微晃著腦袋。
“就一眼?!甭稌劮畔聹?,低著腦袋,像個犯錯的孩子。
“我托人從衙門要來的卷宗你是半點沒看嘛?”
那些卷宗盡是充分的展現(xiàn)了石顏的往昔荒誕時光。
露晞微微點頭帶著祈求應道:“那便再讓我看看他一眼就好了?!痹捨凑f盡,老庵住咳了咳嗓子,向一旁欠身道:“師姐。”
來人搖了搖頭,面無好色的瞧了瞧那可憐人道:“后面宅子還有幾處積雪,一并收拾了。”
“師姐,這孩子傷勢還未痊愈,便讓她在歇息下吧?!?p> “那你去?哼!”
露晞輕拍了幾下老庵住的手,“好,我去。”
這邊清完了,那便還有另幾處,總之這個年歲怕是很難清理干凈了。
既然清不完,那便拆了吧,索性在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