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齊風是個寵孩子的,怎能拒絕孩子的請求,點點頭。
井下,王大郎伸出手,接住探下身的王三郎,“哇,真涼快?!?p> “涼快?”麻敏兒有些不信,看著被扒開有一會兒的井,又抬頭看了看如火球的太陽,都烤了好一會兒,應當不涼快了吧。
“真的,大妹!”王大郎見她不信,肯定的回道。
“哦!”
見大妹還不信,王大郎道:“要不,你下來感覺一下?!?p> 麻敏兒看著口小、底寬的廢井,蹲下身子,拽著剛才搓的繩子小心翼翼的下了井:“咦,真得涼快?!?p> 簡直跟外面一個天一個地,麻敏兒驚訝極了,連忙招手,“爹,你也下來,這里連氣都好喘。”
王齊風也想下去涼快一下,可是小女兒還放在郭家呢。
“爹,等涼快了一會,我們有體力了,快些跟上?!?p> 王齊風想想也對,沒體力半天挪不了幾步,還不如養(yǎng)些精神快些趕上去,于是也下了井。
井底雖沒水,還真是涼快!一家四口,傻笑著站在井底。
“爹,要是井底有吃的就更好了。”王三郎捂著餓癟的肚子說道。
王齊風伸手摸摸小兒的頭沒說什么。
麻敏兒轉頭看向井壁,“我猜這口井不是大戶人家、就是村里合力開鑿的?!?p> “為何?”王大郎隨口問。
“一般人家是開不起這么大一口井的?!甭槊魞合肫瓞F(xiàn)代自己家住過的小胡同,未拆遷之前,也有一口井,上下一樣直,可比這小多了,只能立一個人,那像現(xiàn)在,居然可以站四、五人,說是井,不如說是地窖。
“哦!”王大郎并不懂這些。
麻敏兒伸手摸了摸井壁,摳了些苔蘚,手指搌了搌,“井口封得嚴實,里面有濕氣,它們長得不錯,不知能不能吃?”
“應當不能吃!”
麻敏兒嘆了口氣,不死心,“大哥,壁底角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水,那怕一點點也好?!?p> “行?!?p> 聽到找水,王三郎最開高興,像個小猴子似的這里看看,那里摳摳。
井臺外,幾十匹馬奔騰呼嘯,跟昨天一樣,只是方向變了,昨天朝南,今天朝北。
太陽越來越毒辣,馬背上的人忍不住發(fā)勞騷,“這鬼天怎么一天比一天熱?”
“眼看三伏天了,能不越來越熱嘛?!?p> “去他大爺?shù)?,京城來的什么官,連我們小將軍親自出馬都沒有接到,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登天唄?!?p> “哈哈……這么熱的天,說不定在那嘎啦真登天了。”
……
幾人正聊得歡,突然最前面有人叫道:“小心……路上有洞口……”
“嘶……嘶……”
“嘶……嘶……”
……
群馬紛紛被勒住,眾人定睛一看,嘿,還真有洞,頭匹馬,一只蹄子陷在里面。
“怎么回事?”年輕將軍坐在馬上,皺眉問道。
“可能是什么人挖洞找水。”
“在大道上挖洞找水,不是有病吧?”有人邊說邊下了馬,走近了洞口。
被馬摔下來的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娘的,誰干的,差點讓老子掛了。”他的膝蓋、胳膊肘都有擦傷,馬上有軍醫(yī)過來幫他清理。
那匹卡在洞口的馬也被幾個軍卒合力整了出來。
王家?guī)兹苏伊艘粫汉?,沒什么發(fā)現(xiàn)。
“這旱災還真厲害,連這么深的井都沒水?!蓖醮罄筛锌?。
麻敏兒失落的蹲在井中,不解說道:“井中有涼氣,苔蘚也是綠的,按道理有些水才對,為何沒水呢?”
“也許就是封的好,有潮氣?!蓖醮罄苫氐?。
王齊風見小兒子還在摳苔蘚,“三郎,留些精神,準備出去了?!?p> “哦!”王三郎剛想直起身子,地面震動,連井內都感覺到了,他嚇得踉了一下,腳底有青苔,居然打了個滑,跌坐在井底角,“哎呀!”
“小弟……”正準備看看外面發(fā)生什么,卻聽到弟弟的叫聲,麻敏兒連忙跨一步過去拉,結果她也打了滑,也撞到了壁角,還真疼,她伸手就去揉被撞疼的地方,結果腳被砸了。
“小弟,大妹……”
“別動!”麻敏兒感覺水指處有水滴,驚叫,“趕緊把竹筒拿過來?!?p> 井口被跌落的馬蹄擋住了光線,很暗,但王大郎還是又快又準的把竹筒杵到了那塊剝落的石磚處,土縫中滲出來的水雖然很細很慢,但還是滴進了竹筒。
滴……答……即便是嘀得很慢,也讓王家人興奮不已,“老天,居然真有水。”
井口的馬蹄被拔開了,露出了光線。
“能用涓涓細流形容嗎?”王三郎驚喜的問父親。
王齊風還沒來得及回答,井口有腦袋探下來,“居然有水?”
王齊風是成年人,身量最高,伸手能夠到井邊,下意識就拽住綁在井邊石板上的草繩。
“我問你話呢,是不是有水?”軍卒看向井底之人,穿著打扮,膚色氣質跟翼州人不一樣,像是有些身份的人,問話時控制了自己的囂張情緒。
“不算有?!蓖觚R風想了一下回道。
要不是看他斯文有度,軍卒能破口大罵,他娘的,這算什么回話,他極度不耐煩的轉了一下頭,噌一下,居然雙手一撐,跳下了井。
眼看井口的人跳進來,麻敏兒連忙把接到的水塞到弟弟口邊,“快喝?!?p> 王三郎連回答的時間都沒有,就著姐姐的手,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了剛等到的幾口水。
小弟剛喝完,麻敏兒繼續(xù)杵到土縫邊接水,緊張的等待著水再次聚到竹筒里。
看到軍官也不害怕,章年美雙眉挑得老高,“行啊,老子十天八日就從這條道上過,從不知道這道上居然還有一口井,怎么的,看到本將軍,居然連禮都不行了,敢犯大不敬之罪?”
麻敏兒雙手握著竹筒,轉頭看了眼年輕人,又朝自己爹看了眼,見他抬手行禮了,又轉過頭看向流水,水流得很慢,“終于知道為何有‘滲’這一字了?!?p> 王大郎正緊張,聽到大妹的話,笑了一下,“大妹說得是?!?p> “要接一桶水,估計得大半天?!?p> “差不多?!?p> 麻敏兒見竹筒里又有兩三口水了,趕緊塞到大哥嘴邊,“大哥,趕緊喝。”
“你……喝……”大郎推辭。
麻敏兒使勁倒到他嘴里,“趕緊喝,爹還等著呢!”
聽到這話,王大郎沒再推,喝了竹筒內的幾口水,瞬間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似的。
“嘖嘖……小娘子,你不把本將軍看在眼里呀!”
麻敏兒一邊把竹筒杵到流水口,一邊轉頭笑道:“將軍,怎么會!”
“事實就擺在眼前?!?p> “將軍,朝庭皇糧把你養(yǎng)得面色紅潤,體格健碩,你跟我們這些饑不飽食的流民計較什么呀,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