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城
謝梓安起身跟上,兩人在來人的帶領(lǐng)下,從后門出府,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
夜色中有什么東西在公主府上空一閃而過,謝梓安注意到后,告訴顏卿,顏卿覺得該是那個奇怪的影衛(wèi),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走快些。”顏卿吩咐道。
趕車的人低低嗯了一聲,一揮鞭子,馬車碾碾行過夜色中的街巷,最終停在了月華巷。
月華巷距城門尚有一段距離,謝梓安不明白的看向顏卿。
顏卿挑開簾子,示意他看外面,外面停著一輛馬車,一個婦人被五花大綁,堵著嘴,被人從車上帶下來,推到這輛馬車上。
即便臉色憔悴,也能看出這婦人面容姣好,她眼角尚有淚痕,身穿粗衣麻衫,但上馬車時的動作,卻不像尋常家婦那般粗魯。
看到顏卿,婦人一愣,轉(zhuǎn)而淚如雨下。
謝梓安看了眼婦人,又看向顏卿,不知該不該給她松綁。
顏卿輕笑一聲,并未因為婦人的哭泣,而心情陰郁,相反她還心情頗好的問道,“怎么?需要我?guī)湍憬榻B?”
“她是誰?”謝梓安問道,不知怎得他竟覺得這婦人有些面熟。
“柳海的夫人,柳芷溪的娘。”
難怪面熟,仇人的家眷啊,謝梓安皺眉。
顏卿轉(zhuǎn)過頭,給柳家夫人介紹道,“他是謝梓安,謝太傅之子?!?p> 柳芷溪的娘生生打了個寒顫,自家相公殺了謝家滿門一事,傳遍上京,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顏卿也不幫柳芷溪的娘松綁,而是看好戲似的,看著謝梓安和落魄的柳家夫人大眼瞪小眼。
“你……真是個王八蛋!”謝梓安轉(zhuǎn)頭,從牙縫中擠出對顏卿的評價。
顏卿勾起嘴角道,“多謝夸獎?!?p> 說完對外面趕車的人道,“去西城門。”
丑時一刻就會開城門,西城門外步行三十里后,便是河道,河道四通八達(dá),最容易隱匿行蹤,加上暗房相助。
顏卿夢寐以求的人生似乎就在眼前,即便還未脫困,想到日后的自在生活,她心情已經(jīng)好到不行,笑容藏都藏不住。
柳芷溪的娘自然發(fā)現(xiàn)女兒的奇怪,她掙扎著,一點(diǎn)點(diǎn)挪移到顏卿身邊,想讓她給自己解開繩索。
謝梓安看在眼底,心中升起一絲不忍,一介婦孺,說到底亦是無辜人,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可憐。
他伸手準(zhǔn)備幫柳芷溪的娘解開繩索,卻被顏卿先一步抓住他作亂的手,“你干什么?”
這人是被仇人刺激得瘋魔了?還是說他準(zhǔn)備解開繩索后,再殺了她?
“她是柳……柳海的妻子,也是你娘,這般綁著她不合適?!敝x梓安差點(diǎn)說出她是柳芷溪的娘,但還好反應(yīng)夠快,將話圓了回去。
“呵!您還真是心底善良?!鳖伹湟话雅拈_他的手道,“怎么?想用你博大的胸懷,原諒這骯臟的世道?。俊?p> “你!”謝梓安被她懟得沒話說。
顏卿低嘆口氣,湊近他耳邊道,“這婦人一心系在能傳宗接代的兒子身上,要是知道她一直想犧牲掉的女兒想逃,一定不會乖乖配合,到時壞了我的計劃,謝梓安,你來負(fù)責(zé)嗎?”
謝梓安一愣,問道,“那你想怎么處置她?”
顏卿順勢靠在他肩頭,低聲說出自己的打算,“自然是送她去她寶貝兒子身邊?!?p> “北境苦寒之地?”
“嗯,有情飲水飽,無情金屋寒,這母子在一起,想必也不會覺得北境冷了?!鳖伹涞?。
“這話不是這么用的?!敝x梓安指出她的錯誤,且推開她的頭。
顏卿順勢坐起后,伸手挑開簾子,外面天色是她喜歡的藏藍(lán)色,似黑似藍(lán),深沉而又干凈,天邊的月亮已然淡去,霧蒙蒙的上京,帶著朦朧的美感。
從街頭至城門,顏卿細(xì)細(xì)看著這一切,出了城,她這一生便只聽命于自己,從今往后她只對自己負(fù)責(zé),誰都別想指手畫腳,操控她的人生。
“什么人?”城門被兩列士兵緩緩?fù)崎_,帶隊的人攔住顏卿他們所在的馬車問道。
趕車的人默不作聲,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他,只看了一眼,帶隊的人便雙手呈上令牌道,“這邊請?!?p> 趕車的人收回令牌,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他一揮鞭子,催馬前行。
顏卿真沒想到會這么順利,莫不是老天讓她重活一遭,就是為了讓她過她想過的日子?
這……太感謝了。
顏卿嘴角揚(yáng)起,心中數(shù)日來的郁結(jié)之氣,頓時消散。
但就在此時,一隊玄甲鐵騎,飛似的沖了過來,“關(guān)城門,今日不準(zhǔn)任何人出入!”
“敢問大人,這是怎么了?”帶隊的人問道。
為首的玄甲鐵騎,勒住馬,解釋道,“昨夜有人鬧事,傷了通直郎,陛下懷疑是有賊人尋釁滋事,借機(jī)挑起禍端,故而命我等來封鎖城門?!?p> “是他國探子鬧出來的?”
“唉,應(yīng)該是,要不然誰敢不要命,去傷通直郎,雖是虛銜,但他爹……”為首的鐵騎兵并未說完,而是搖了搖頭。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帶隊的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誰說不是呢,他揚(yáng)聲喊道,“關(guān)城門?!?p> 兩列士兵便依言去關(guān),剛推開還沒一盞茶的西城門。緩緩靠攏,眼看著就出不去了。
顏卿立刻對趕車的人吩咐道,“快走,今日一定得出城?!?p> 趕車的人聞言,猛地一揮鞭子,馬兒吃痛,狂奔起來,眼看著就要出去,士兵們眼疾手快,將門緊緊關(guān)住,馬兒剎不住,一頭撞在了城門上,隨即癱軟下去。
謝梓安在馬車倒地的一瞬間,一手提著柳夫人,一手?jǐn)堉伹?,破車而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穆涞?,趕車之人也是高手,一個旋身便避開了倒地的馬車,然后趕緊去查看馬匹。
“什么人?”
今日第二次被問了,但問他們的不是守城門的士兵,而是還未走的玄甲鐵騎,顏卿不想答,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然后看向朱紅色的厚重城門。
心中瞬間涌上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今日的失望,比被夏侯護(hù)休妻那日更甚。
鐵騎們翻身下馬,準(zhǔn)備拿下這些人,順道丟進(jìn)巡撫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