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情況的邱清水明顯有點無措,但她以最快的速度反應(yīng)過來。
要先離開,不能讓歡歌留在這里,要先去看看歡歌的眼睛,去找大夫。
對,去找周銳!
“歡歌,先起來,我們先離開這里?!鼻袂逅?。
歡歌完全沒反應(yīng),只有淚水還在流。
邱清水只好一人搙盡全力把歡歌從地上拉起來,然后把她的手架在自己的肩上,往回撤,不料已經(jīng)來不及回到后樓了,倒下來的一根柱子徹底把她們困在了樓內(nèi)。
而樓中央,秦諾和狂魔人打得昏天黑地。
因為人漸漸少了,秦諾能完全碾壓著他打,一拳,中了狂魔人的胸膛。
狂魔人被擊飛數(shù)米,背部撞擊了一根立在樓內(nèi)的柱子,瞬間,柱子倒下。
樓內(nèi)四根柱子已經(jīng)接連斷了兩根,連帶著樓的一側(cè)微微傾斜。
狂魔人吐了一口鮮血,血黑得不正常,他掙扎著,摸著自己上衣胸口裝著的血蓮,然后毫不猶豫把血蓮塞到了嘴里。
本來紅得妖艷的血蓮,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枯萎,變得有點發(fā)黑。
血蓮是一種極其神奇珍貴的藥材,它是一種極冷極陰的藥,又是一種極其柔和的藥,能調(diào)和各類藥材,能抑制各類疾病,延年益壽,甚至能輔助晉級,傳說還能長生不老。
在古書上記載,血蓮是神養(yǎng)在天域上的,以無比純凈的冰山之水澆養(yǎng)著,是圣潔的純白色,本來也叫雪蓮。
但神族大戰(zhàn)結(jié)束后,神渾身淌血,回到天域,自身滴落的血沾染了雪蓮,便變成妖冶的艷紅色。
數(shù)百年上千年后,血蓮的種子順著不息流,在雪峰山的巔峰生了根,發(fā)了芽。
所有人都認(rèn)為這是個謠傳,但當(dāng)年,靖安王帶著血蓮回國后,神遺大陸震驚沸騰。
當(dāng)然,是好東西就會有人覬覦的。
不僅是望月國,天啟國流川國都暗地里爭奪過血蓮,血蓮所及之處,曾一路血腥。
后來,似乎就沒有了后來,據(jù)說血蓮被毀,一下子各方勢力都安靜了。
一年之后,靖安王身亡了,王妃也同日去世,沒有原因。
兩人看上去一起正常,但就是沒有呼吸沒有體溫,查不出原因。
皇上悲慟祭拜,看著跪在側(cè)面還是幼兒的李灝,當(dāng)日便封了李灝為平樂王,寓意是一生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是好,但注定不可能是李灝的生活。
當(dāng)年,秦諾是一起和靖安王到的天啟國,雖沒上雪峰山,但血蓮他到底是見過的。
要快枯萎的血蓮是變了樣,但不妨秦諾將它認(rèn)了出來。
他先是一怔,再是一驚,最先想到的是制止狂魔人吃了它,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一瞬間,以狂魔人為中心,四周強勁氣息涌動,陰沉,全是暗色調(diào)。
能感覺到一種力量,一種觸手可及的力量,在狂嘯。
狂魔人一移,轉(zhuǎn)眼就到了秦諾面前,雙眼行猩紅,滿臉青筋暴起,布滿黑色低壓氣息。
一掌,直接把秦諾拍出萬花樓,速度快得連秦諾都沒看到他出掌,沒反應(yīng)過來。
更別說站在外邊圍觀的人,秦諾直接壓倒了一片人,掙都沒掙扎一下,血都沒吐一口,只是睜大了一下眼睛,然后白眼暈了過去。
圍觀的人徹底被嚇到了,大多匆匆離開,其余的也站得離了半條街,只遠(yuǎn)遠(yuǎn)看得見萬花樓上飄著的煙。
狂魔人那掌勁夠大,起的罡風(fēng)沒讓秦諾燒著一點,也直接撲滅了門口的火,火勢小了,周圍也暗了下來。
不息流吹來了一陣清涼夜風(fēng),在剛經(jīng)歷火燒之后,這風(fēng)很涼爽舒服,但邱清水卻忍不住打了個顫。
狂魔人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他那血腥的眼睛盯上了她們!
他不像對著秦諾那樣一掌處理,而是一步步向邱清水走來。
他面部沒那么猙獰了,但在黑氣和頭發(fā)以及夜色的遮蓋下,看不清,邱清水只看見一只血紅殺戮的眼睛。
沒有反應(yīng)的歡歌動了動手,眼睛很痛,她一只手摸了摸眼睛,勉強睜開了眼,看東西很模糊,但也隱約看得到那兇戾無情的狂魔人,心底恐懼。
轉(zhuǎn)頭又隱約看見外面的亮光,能感覺到風(fēng)吹來的涼意,沒有灼熱的感覺,火沒了,門就在那里!
有著逃離的恐懼,本能的渴望和內(nèi)心的執(zhí)著,歡歌一下就掙脫了邱清水,跌跌撞撞,但很迅速,一絲也沒停下來,往門口跑。
狂魔人看到逃亡的歡歌,內(nèi)心一陣怒意,兇狠及狂躁被激起,轉(zhuǎn)向了歡歌。
歡歌動時邱清水就有感覺,此刻也反應(yīng)過來想去抓她,手指已經(jīng)要碰到她的手臂,邱清水往前一抓。
下一秒,什么都沒抓到,只感覺一陣風(fēng),狂魔人已經(jīng)出掌了。
這力度比拍秦諾的小很多,就像人能輕而易舉碾死螞蟻一樣,這力度也能輕而易舉打死歡歌。
邱清水踉蹌了一下,雙目瞪大,看著倒在門檻邊緣墻上的歡歌慢慢滑下來,墻上一片血。
悲痛,恐懼,怨憤等等,這些情感充溢腦中,弱者的情感!
“啊……”邱清水張口,先是頓了一下,聲音像撕裂喉嚨一樣發(fā)出,卻莫名很低,又像被堵住了嘴一樣。
狂魔人的目光又放在了邱清水身上,他身上黑氣更濃了,向邱清水走去,腳步一頓一崴很不正常。
他本就是走火入魔,身體已經(jīng)是極限了,再加上吃了血蓮。
沒處理過的血蓮太冷太陰了,人體根本難以承受,就算有一段時間力量的爆表,下一刻,等待的也只會是自己爆體而亡。
但就算這樣,他還一步一步往邱清水的方向走,有種執(zhí)念。
邱清水看著他,沒有邁開腳步,在他這樣大的實力前,就算邁開腳步也是逃不掉的。
心底有口氣,倔強而堅毅,她就那樣直直瞪著他,只是緊握的雙手有點微顫。
五步,四步,三步。
離邱清水只有三步時,他身體重心一下下壓,邱清水眼睫毛像振翅而飛的蝴蝶的翅膀一樣抖動兩下,以為他要動手,但卻沒有任何攻擊。
只見他半跪著,邱清水的眼睛微微俯視著他通紅的眼,不知怎地,她此時看到的不是殺戮,而是一種虔誠和渴望,渴望……救贖。
他嘴唇微動,說了幾句話,然后以右手撫著他自己的心,一抓,掏出了自己還在跳動殷紅有點泛黑的心臟,雙手捧著,舉在頭頂上。
他身上的力量正在慢慢流逝,他的眼,臉漸漸變得正常,一張正常的臉顯現(xiàn)出來。
看上去很清秀的一張臉。
邱清水很茫然,內(nèi)心一片空白,然后,一股力量就一直往她身體里涌,很強大,很難以承受。
“啊……”一聲吼聲,那傾斜的樓一角踏了下來。
邱清水這聲叫得很是撕天裂地,痛感撕心裂肺,感覺五臟六腑都碎了,又再重新長好。
她手上的白線也變成了鐲子,治愈的氣流源源不斷輸入她體內(nèi)。
狂魔人把自己的力量獻(xiàn)給了邱清水。
邱清水接收著,最后,當(dāng)空氣重新平息下來,邱清水疼痛不堪,暈了過去。
那狂魔人全然沒了生氣,身體迅速干癟,能隔著皮看見骨頭。
他手中的那顆心臟也萎縮成一小塊,但卻是他全身唯一一個還有活氣的地方,還微微跳動,還冒著熱氣。
微風(fēng)一吹,他就倒在了地上,他手中心臟慢慢滾到了歡歌的尸體旁,微弱跳動了兩下,徹底成了死物,那心臟旁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明月清風(fēng),泠泠月光。
李灝站在沒塌的另一側(cè)高樓上,眼神復(fù)雜而深沉地看著邱清水,阿雀站在他身側(cè),震驚的神色還沒有褪下。
這時,搖姐帶著幾個小廝和姑娘才到現(xiàn)場,狂魔人吃完血蓮后那股強大力量一出現(xiàn),她就想來打探,但被李灝安排的月一找事絆住了。
搖姐感覺樓上似乎有人,抬頭,只看見燒了一半的紅綢凄涼飄著,以為自己太疲憊神經(jīng)質(zhì)了,按了按太陽穴,才查看情況。
她邁了兩步,旁邊的木頭一動,她就停下了腳,小廝們看得動眼色,去搬開那些木頭,下面是個小女童,小廝把她抱出來,搖姐看清了臉,是笑語。
搖姐皺了皺眉,后樓的女童到前樓來干什么?但還是道:“抱給周銳看看。”
然后,搖姐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邱清水和一具干癟的掏了心的尸體,還有門旁全身血腥的歡歌。
這么危險三個女童都來了前樓,而且看歡歌的位置,也猜得到多半是想逃跑,但現(xiàn)在沒空探究這些。
歡歌肯定沒救了,搖姐蹲下給清水探了探鼻息,還有氣,“你,也把她抱給周銳看看?!睋u姐指了個小廝,眼睛盯著干癟的尸體。
這尸體,很邪氣,像是精力實力被吸食而亡,其余的,她就看不出什么了。
福爺?shù)牟辉?,這件事還是要盡快向上面稟告。搖姐如此想,想先回去寫信,但被留住了腳。
一群身穿月白色盔甲的士兵進來了,在對戰(zhàn)后將近半個時辰,皇都守城護衛(wèi)終于到了,從那士兵后走出來了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領(lǐng)隊,“臨曦城皇都守城護衛(wèi)辦事,閑者退讓,當(dāng)事者……扣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