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鷹寨
一個衣衫襤褸的的年輕人，拍打著山鷹寨的大門，惶恐不安地看著身后。
他道：“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
他敲了半天，穩(wěn)固的寨門，仍舊嚴(yán)絲合縫地沒有一絲動靜。
他取下背上的包袱，打開來，從里面露出的金銀珠寶，璀璨奪目。
年輕人抓起一些手鐲項鏈直往門縫里塞進去。
他道：“開開門，救救我，這些，都給你們.....”
塞門城樓上，露出兩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向遠處瞭望了許久......
看到地上那一包袱的金銀財寶，兩人咽了咽口水，相視一眼后，點了點頭。
山鷹寨的大門緩緩地拉開了一條縫，伸出兩雙手把卷縮在門縫處的年輕人拉了進去。同時又有另外一只手將地上的包袱拉了進去，然后重新關(guān)上寨門，嚴(yán)絲合縫……
一個粗獷的聲音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些金銀珠寶是哪來的？”
寨子里邊可不像是寨子外邊看起來的這么平靜。
一圈又一圈黑壓壓的圍觀人群，他們當(dāng)中有男人有女人、有骨瘦如柴的、有膘肥健碩的、有面目猙獰的、有斷手斷腳的，還有被捆在柴堆里流血流淚不知是死是活的......
一句話概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們大多目光不善且陰森......很是讓人覺得詭異和驚悸！
年輕人抬起頭恐懼地看著周圍的人，他的臉色被嚇得慘白。
旁邊一個大漢繼續(xù)怒喝一聲：“問你話呢，給我老實回答?！?p> 正前方，一個留著一小撮灰白花胡子的細瘦老頭，手里把玩著剛拿到手的鐲子和項鏈，掂量著成色，他斜著眼睛睨了一眼年輕人，那雙眼睛混濁得看不出深淺，好似那詭詐的黃鼠狼精。
小老頭悠悠開口道：“你臉上那個是什么東西？給我摘了！”
旁邊一個大漢走過來，一把扯下那塊皮質(zhì)面具，扔在地上。面具之下那塊丑陋的、從額角延續(xù)到下巴的燒傷，便躍然于眾人眼前。
扯下面具的大漢驚呼出聲：“哎呀媽呀，怎么這么丑！”
小老頭再次開口道：“你說話吧！”
言輕語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回大人的話，小的是龍川城里的小老百姓。前幾日，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一支燕軍小隊押送著一批貨物經(jīng)過，有一箱貨物從馬車上滾了下來，金銀財寶掉了一地?！?p> 聽到金銀財寶掉了一地，周圍的人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的本色！
她咽了口口水，繼續(xù)道：“小的便集結(jié)了附近的難民，趁燕軍小隊休息之際襲擊了他們，搶了兩箱東西就跑。他們的援軍很快就到了。我們逃到山中把那兩箱東西埋了，一人帶上一點東西各自逃竄。我那些兄弟都死傷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一個了！求各位大哥收留我，等日后燕軍退了，小的便帶你們?nèi)グ涯莾纱笙湄攲毻诔鰜恚蠹乙黄鸱至丝珊?？?p> 言輕語重重地磕了個頭。
人群中大家竊竊私語。
小老頭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言輕語，手里還在掂量著一串成色上乘的南珠。
他對著兩個毛頭小子道:“你，還有你，你們倆到附近去轉(zhuǎn)轉(zhuǎn)”。
兩個毛頭小子領(lǐng)命而去！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小毛頭們回來了。
其中一人道：“報告師爺，山腰上確實有不少燕兵在搜山。”
小老頭睨了一眼依舊跪趴在地上的言輕語，瞇著小眼道：“老夫就暫且相信你。這幾日你就在寨子里安頓下來吧。”
言輕語叩首道謝：“謝謝師爺，謝謝各位大哥大姐！”
言輕語是何等的機靈，她憑借著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以及那些財寶的誘惑，就套出了那條穿山而過的小道的所在之處。
她是怎么套話的？
“唉，這龍川城是呆不下去了......”
“唉，好想去穎都，我在那里有一個親戚，想去投奔他......”
“唉，可是要去穎都得繞好遠的路，肯定會被燕軍抓到的......”
“其實啊，除了那兩大箱財寶之外，我死去的那些兄弟之前帶出來的那些，我都藏起來了，沒有告訴任何人，現(xiàn)在只告訴了你.......”
“你能幫我逃到穎都去嗎，回頭我藏起來的那些，就分你一半......”
世道艱難，只要有一筆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錢，哪個山匪和娼妓不想從良好好過日子......
所以，一個稍微面善的匪徒毫不猶豫地將言輕語帶進了一間小屋！
洞口居然是藏在山邊的一個小屋子里！真是很高明的障眼法?。?p> 小道是人工鑿開的，還挺寬敞，押運糧草的馬車穿過都綽綽有余。
小道是真實存在，這就證明了，言輕語之前的猜測完全正確！
找到了小道，那么接下來的事，就是要探聽到周國人會在何時穿過小道，去攻打祁城！屆時，言輕語只要帶隊在半路上埋伏擊殺他們便可！
有道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在山鷹寨的廚房里將就了一晚上之后，第二日周國人就來了！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文弱書生模樣的月白青衫和武將。
小老頭師爺非?？蜌獾匕阉麄円酱筇?。大堂的虎皮椅上，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膀大腰圓的粗壯漢子，趟臥其中。一個妖嬈的女人倚在他懷里，那修長的玉指在大漢的胸口處來回盤旋。不遠處，一個頭發(fā)、衣衫都很凌亂的女子正縮在墻角哭泣，楚楚可憐！
這些女人估計都是山鷹寨之前綁來的良家婦女吧！言輕語對要滅了山鷹寨的渴望又徒然漲了幾分。
言輕語對守在大堂門口、面目兇狠的那個守衛(wèi)，使了個笑臉。從后背拿出一小包牛肉和一小壇酒。那是她用一顆小寶石跟廚房的伙夫換的。
為了這次行動，她真的是下了血本了，她咬牙心想，這些金銀珠寶只是暫時放在這些匪類手里的，日后是要拿回來的......
守門的會意，他一挪一挪，挪到一個小角落里蹲下來大快朵頤。言輕語則快步跟上，接過他手里的兵器，站在大堂門口替崗。門口，永遠是探聽虛實的最佳位置。
坐在虎皮椅上的粗壯漢子，聲音渾厚，震耳欲聾。
他道：“軍師不用擔(dān)心，我們都打探好了，外頭的燕兵這兩天都撤得差不多了，不會耽誤你們今晚的事的！”
今晚的事？言輕語的雙眼徒然锃亮了幾分！
月白青衫道：“希望如山長所言，一切順利！”
他說話的語氣溫和磁雅，聲音好聽得讓人心神迷醉，心生向往。那得是一個多么柔軟的嗓子才能發(fā)出這么悅耳動聽的聲音來！
大漢心急他的好處，提醒道：“貴國如愿以償了，軍師不要忘了承諾過我們山鷹寨的?！?p> 月白青衫溫文爾雅：“山長盡管放心，只要我們攻下祁城，除了我們承諾過的金銀財寶，通往穎都及龍川的這條密道以后盡歸山鷹寨所有！”
山長開懷大笑：“哈哈哈哈，如此甚好！”
月白青衫又道：“為了感謝貴幫眾們這些日子以來對我們挖山工作上的照拂與幫助，也是圖個戰(zhàn)前吉利，我們決定今晚在山鷹寨內(nèi)宴請全幫上下的兄弟們，喝酒吃肉，讓大家高興高興！”
山長面露喜色，沒想到周國人這么懂事！不用說，他肯定是欣然同意了。
山長雄厚的聲音在大堂里來回響徹，只顧著自己開心，他卻沒有發(fā)現(xiàn)到月白青衫嘴角那抹可疑的微笑。
此時，言輕語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著，今晚趁周兵過境，寨門大開之際趁機溜出去。然后速速將信號發(fā)出，引燕軍過來，將周軍打個措手不及！她一邊想著一邊偷笑。就像一個在謀劃惡作劇的小孩，內(nèi)心緊張且激動，總想看到得逞之后的戰(zhàn)果。
可是，這世上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的，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言輕語又怎么會想到，周軍居然要屠盡山鷹寨的幫眾們！
若不是言輕語細心，發(fā)現(xiàn)多處破綻，她又怎能知道周國人的險惡用心？
她先是發(fā)現(xiàn)了原先寨里廚房負責(zé)伙食的那些人，一個個出現(xiàn)身體不適?？墒墙裢碛醒鐣?，不可能不安排新的伙夫。于是山鷹寨臨時安排了一批伙夫負責(zé)今晚的飲食。馬腳就在這些臨時伙夫身上，有很多老幫眾居然都覺得他們面生。那些粗心的幫眾們都以為是新來的幫眾，或者是幫里人數(shù)有數(shù)千之多，有那么幾個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可是言輕語職業(yè)的敏感性卻覺得，非常時期的每一個變化都值得警惕！
她帶著疑慮去觀察，又發(fā)現(xiàn)了山寨的寨門上，那些負責(zé)盯梢和看守寨門的人，今天非常的敬業(yè)，精神抖擻，腰桿站得筆直，還目不斜視........
這些人哪里是平時懶散慣了的山鷹寨幫眾？明顯就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嘛！可是那些粗心的幫眾們怎么會注意到這一點？
可憐那些之前的守門人現(xiàn)在都不知道被藏尸何處了。
控制了山鷹寨的廚房和寨門，這周國人意欲何為？
雖然言輕語還沒能神算到周軍就要對山鷹寨不利，但是多少心里有了提防，行事更加謹慎了。
到了下午，一車又一車的新鮮豬牛羊肉和好酒從穿山小道里源源不斷地運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