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花嫵騎上小花驢來到城門口,一眼就見徐青衛(wèi)帶著一隊(duì)禁軍守在路邊。
徐大人腰佩長刀,身著官袍,腳踩黑靴,面目冷峻,帥氣得不行。
“可是花道長?末將奉旨護(hù)送道長前去洛州。”徐青衛(wèi)抿唇打量著花嫵,似乎還在為被叫出差而不滿意。
花嫵忍住哈欠,禮貌道:“多謝大人,可以走了?!?p> 走出一炷香,她才恍然回神,問徐青衛(wèi):“不對啊大人,宮觀的人呢?”
徐青衛(wèi)面無表情指了指天上。
花嫵仰頭,碧空下,一行約莫五人御劍飛過,身姿如雁,氣勢如虹。
“……”合著這一隊(duì)禁衛(wèi)軍護(hù)送的只有她一人?。?p> 花嫵舉目望去,整齊肅穆的禁軍之中,所見都是高頭黑馬,唯有一只小花驢悠哉游哉,時不時甩尾巴碰瓷別人,花嫵忍不住捂臉。
到底誰讓禁軍來的??!太丟臉了。
徐青衛(wèi)滿心嫌棄,連御劍都不會的小丫頭,能除什么煞,宮觀也太能折騰了,平白讓本大爺跟著受一回累,這筆帳得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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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洛州時,宮觀派去的五人已經(jīng)在吃晚飯。
“呦,太淵觀的貴客終于來了,我們該做的已經(jīng)做完了,貴客可以歇歇了?!币幻逓樵谠獘攵车牡篱L笑道。
“人家年紀(jì)小,不會御劍,當(dāng)然來得晚,你少說兩句?!绷硪粋€起哄,其余三人跟著笑。
花嫵突然轉(zhuǎn)頭對徐青衛(wèi)大聲道:“徐大人,他們嫌棄你帶著部下走得慢!”
徐青衛(wèi)愣怔一下,立刻轉(zhuǎn)頭瞪著那五人,將腰上長刀哐當(dāng)一聲放上桌,滿臉不高興。
那五人識趣地閉上嘴。
徐青衛(wèi)心道小丫頭鬼精鬼精的,還知道拿他當(dāng)擋箭牌。
——
聽說皇家宮觀來了人,府衙門口圍著很多百姓,花嫵跟著宮觀眾人去驛館時,受到了夾道歡迎。
只是這些宮觀的道長們一個個眼高于頂,看也不看周圍一眼。
花嫵走在最后,忽然衣袖就被一個青年拉住。
“道長!道長聽我說,請您行行好,去為我們村枉死的人超度吧,求您了!”
花嫵被拽得一個趔趄,徐青衛(wèi)兩步趕上來將他推到一邊,喝道:“不許無禮!”
青年被一群衙役圍住。
“等等,大人,”花嫵喝住衙役,溫聲問:“你方才說什么?”
這邊騷動,宮觀那五人回頭瞧瞧,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顯然不想管,徐青衛(wèi)不知她為何要多管閑事,抱臂站在一邊。
青年忙道:“我家住西邊柳溝村,就是道長們除煞的地方,那些人讓我們把因煞氣死掉的人直接燒掉,求道長行行好吧,去為死者超度,這樣他們就能入土為安了!”
“那些人”說的自然是宮觀五人,這青年想必知道求他們不成,才來攔沒見過的花嫵。
沾上煞氣的尸體容易發(fā)生尸變,所以要燒掉,但若是道行高超的道士為其凈靈,就可以正常下葬,所以青年才如此請求。
花嫵問:“去除煞的道長們沒有凈靈?”
青年往遠(yuǎn)處看了一眼,怒不敢言。
花嫵了然,只怕是宮觀那些人嫌麻煩,不肯施法。
“你別在此鬧了,回去吧,我會去處理的。”她點(diǎn)頭應(yīng)下,趁人不注意,小聲讓他去街角等著。
青年聞言大為驚喜,“多謝道長,道長真是活菩薩轉(zhuǎn)世!”
他走后,徐青衛(wèi)站到花嫵身邊,故意板著臉道:“道長又想多管閑事了?你要去,本官可不負(fù)責(zé)護(hù)送你。”
“今日天晚了,當(dāng)然不能再勞煩大人,明日可好?”花嫵好脾氣地商量。
“明日也不行,本官還有要務(wù)在身。”
“那大人借我兩人就行了,謝謝大人!”花嫵展顏一笑。
徐青衛(wèi)一陣惡寒,這個丫頭的臉皮厚得很吶,好難對付。
——
當(dāng)晚,花嫵跟著青年來到柳溝村。
她此行還有另外的目的,當(dāng)然不能讓禁軍跟著,跟徐青衛(wèi)約了第二天也是為了擺脫他。
這個村子規(guī)模不小,有百來戶人家,阡陌交通,田地遍野,只是格外寂靜。
青年在路上對她說,這里受邪煞困擾已有近一年,起初村上一些老人無故臥病,眾人并未在意,漸漸的一些青年人也染了病,慢慢變得形消骨瘦,意識昏沉,死后又發(fā)生尸變,后來經(jīng)云游的道士提點(diǎn),才知道是招了邪煞之物。
“道長,我們現(xiàn)在去凈靈嗎?”青年猶豫著問。
“怎么,不行?”
青年望著花嫵略帶稚氣的臉,小聲問:“今天這么晚了,你不怕么?不然我們還是明日再來……”
“無妨,你若不想去,給我指路后回去就是?!被▼秤謫枺骸笆撬惺w都放在一處嗎?”
“是,宮觀的道長們?yōu)榱顺罚岩荒陜?nèi)已經(jīng)下葬了的人都挖了出來。”青年別過臉,深覺不敬。
“這也沒辦法,朝廷重視此事,特地派了宮觀的道長來,他們自然不愿留下任何紕漏?!?p> “若是他們早些來就好了,死了好多人?!鼻嗄陣@氣,“連村上的神醫(yī)也未逃過這一劫?!?p> “神醫(yī)?”
“是一位姓許的大夫,治病救人很受鄉(xiāng)里愛戴,他為了救治一個孩子,自己也染了煞,前些日子剛?cè)ナ馈,F(xiàn)在這個村上許多人家都搬走了,大家只顧著逃命,許神醫(yī)的女兒最后也不知去向?!鼻嗄暾f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花嫵瞧他哭得瘆人,于是道:“放尸首的地方陰氣太重,不適合普通人去,你回家吧,我一個人去就行?!?p> 青年淚眼汪汪道:“道長真是好人,尸首就放在前面那棟白房子里,道長你慢慢來,明日我?guī)迦藖砀兄x你的大恩大德!”
花嫵目送他跟陣風(fēng)一樣溜了,這才往白房子走去。
剛要跨進(jìn)院子,她猛然皺起眉毛,閃身躲到一側(cè)。
院子里一陣窸窸窣窣怪響,像是一群什么東西在地上緩慢挪動,摩擦聲讓人頭皮發(fā)麻。
花嫵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心說難道尸變了?
很快,她聽到一個響亮且不可描述的聲音。
短暫沉默后……
“奶奶的,放什么屁,你要嚇?biāo)览献樱 币粋€中氣十足的吼聲劃過長空,接著就像破功了一樣,院子里忽然熱鬧,雜七雜八的說話聲和笑罵聲一同響起。
“九爺消消氣,快坐快坐?!?p> “栓子過來,”叫九爺那人懶懶開口,“你不是想入幫嗎?這樣,你去屋里提一條死人的胳膊出來,爺就讓你加入?!?p> 眾人跟著起哄。
一群烏合之眾,花嫵繞到房子后頭,這群人不是善茬,她不敢貿(mào)然露面。
叫栓子那個倒霉蛋在眾人的慫恿下進(jìn)了屋子,沒過一會兒,屋里就傳來斧頭劈砍聲。
“栓子!你怎么這么慢——”一個醉鬼見他出來,嬉笑著去門邊迎他,卻被栓子一斧子砍進(jìn)墻里,血漿噴了半面墻。
多數(shù)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栓子拔出斧頭,朝九爺和其他人走去。
花嫵跑進(jìn)院中時,正好看見栓子高舉著斧頭,一個穿褐色粗布衣裳的男人正勉強(qiáng)攔著他染血的斧刃。
“保護(hù)九爺!”邊上的人哆哆嗦嗦地喊。
那男人往這邊看了一眼,花嫵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滿心只被一個念頭占滿。
呀,這個人好生白凈秀氣呀!
“快滾!”秀氣的男人一開口,粗獷罵道:“奶奶的,老子用你們保護(hù)早死了,走!”
花嫵手上的符咒燒起來,朝栓子腦門落去,他在被命中的下一瞬,丟了斧子,直挺挺躺下,腦袋上燒出一個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