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花嫵打開房門,打算從大門口走出去。
她從槐王府回來后去拜訪了廣容公主,又向她了解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
廣容公主見她回來,沒有驚訝和多余的神色,只是建議她:“你不如趁現(xiàn)在離開長安吧?!?p> 花嫵睜大眼睛,“為何?那豈不是讓整個長安都覺得我心虛作祟,事情敗露便逃走?”
廣容公主嘆了口氣,幽幽道:“身正就好,何必在乎旁人怎么說?若是你也陷入麻煩中,想必不是你師姐希望的結(jié)果?!?p> “上音觀如此可惡,肆意搬弄是非,顛倒黑白,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們?!被▼衬缶o拳頭。
她現(xiàn)在無比后悔沒在清涼山就不顧一切弄死云印,讓他有機會跑回來惡人先告狀。
“可是云印道長死在流云觀,光是這一點,就很難解釋清楚,更何況思由……”廣容公主說到一半,頓住了話頭。
“思由在何處?”
“多半是被宮觀接管,關(guān)在修行塔里吧?!?p> “那是什么地方?在哪?”
廣容公主道:“修行塔是宮觀關(guān)押一些觸犯道門門規(guī)的道士的地方,傳說這地方在洛水河底,我也不知具體在何處?!?p> 花嫵左想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宮觀那些人草菅人命慣了,且還和崔李兩府關(guān)系匪淺,說不準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歪曲證據(jù)的事,得防著他們。
“多謝公主,那我便不打擾了。”花嫵站起來,準備離開屋子。
廣容公主并未留她,也再未說出勸阻她的話,好像在發(fā)呆。
花嫵看看她的神色,突然問:“公主,恕我多嘴,你為何不離開流云觀,回宮避避風(fēng)頭呢?流云觀如今情況這樣亂,公主不怕惹上非議嗎?”
廣容公主回過神,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并無其他地方可去,留在觀中覺得很好?!?p> 花嫵突然覺得很奇怪,高寧被淑妃娘娘接回宮里,她跟廣容公主關(guān)系很好,走之前沒道理不來叫她一起回去,但廣容公主卻這樣說,這讓花嫵很是意外。
未出嫁的公主,當(dāng)然可以回宮,就算她已經(jīng)是修界人,宗室也不會除名,她這樣說的意思是,寧可留在流云觀,也不要回宮嗎?
“你去吧?!睆V容公主向花嫵淡淡道:“府衙大牢比大理寺好闖,你若能見到你師姐,我建議你直接帶她離開大衍,不必同惡人多做糾纏,同他們分辯的結(jié)果根本就毫無意義。”
花嫵再次睜大眼睛,她讓自己直接劫獄?那流云觀這一堆爛攤子誰收拾?流云觀又怎么辦?
花嫵給廣容公主行了一禮便轉(zhuǎn)身出門。
錦簇這才從簾子后頭走出來,扶著廣容公主回里屋。
“錦簇,你說她會聽我的話嗎?”廣容公主幽幽問。
“婢子覺得……不會,花道長她不是肯服輸之人?!?p> 許久之后,廣容公主嘆了口氣,“那她的麻煩會永無止境的。”
錦簇低下頭不語,又見廣容公主一副頭疼心累的模樣,悄悄將熏香換成安魂香。
——
此時,花嫵走到流云觀門口,抬頭看了看,夜色里星河點點,月光寂寞。
她一個人走在街上,臨朝說現(xiàn)在有不少人都在盯著流云觀以及她的動向,但其實這些人在起火事件后也相當(dāng)忌憚流云觀,眾人不相信思由能篡改上音觀的符咒,也不敢肯定除了她,還有沒有別人會這要命的邪術(shù)。
于是花嫵便大搖大擺而行,目前無論是槐王還是宮觀,都沒有公開發(fā)布捉拿她的命令,她根本就不在乎被多少人看到回來了。
花嫵走出一段后,突然覺得前面霧蒙蒙的。夜里天涼,看起來是下霜了,白色的霧氣輕飄飄懸浮在長街中,像乞丐一樣不易被人察覺。
花嫵隱約覺得前面有個人迎面走來,她心道還真有人心大到大半夜還敢出門???
等這人走到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下,花嫵才吃驚地頓住腳步,哦,這不是南宮懿嗎?
花嫵沒有心理準備,突然之間見到他,不知道為何,立刻有種緊張的感覺,甚至想掉頭就跑。
可她不能在這里退縮,花嫵暗暗給自己打氣,迎面朝南宮懿走過去。
“槐王殿下,你......怎么在這兒?”
南宮懿望望她,心里安定了許多,輕聲道:“你回來了,發(fā)生了好多事,你還好嗎?”
花嫵抿唇,她其實有一肚子火氣,很想揪住他的衣領(lǐng)大聲質(zhì)問一遍,但被他以關(guān)切的目光,關(guān)切的聲音一問,就覺得氣莫名消下去一半,想說的也忘了一半。
“花嫵?”南宮懿見她一直不言,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問,關(guān)于流云觀、關(guān)于你師姐,你讓我解釋一下好么?”
花嫵像小木偶一樣輕輕點了點頭。
南宮懿帶著她回到槐王府,他看看她的狀態(tài),吩咐西柏給她準備些平日愛吃的瓜果零食,然后就悄悄退下。
“殿下現(xiàn)在可以說了。”花嫵故意板起臉,嚴肅地望著南宮懿。
這一板,她才忽然想起來,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與槐王這樣板著臉說話了,以至于現(xiàn)在這樣不習(xí)慣。
她亂七八糟地想,他是不是也有苦衷呢?這樣對他,他也會心痛吧?
但是南宮懿沒露出什么為難的神色,反而還挺高興的,坐下后看著她道:“墨容觀主這樁事,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一開始我也不知云印會突然向流云觀發(fā)難,等我匆匆趕到的時候,思由已經(jīng)對云印出手了,我阻攔不了。”
花嫵看著他,看到他目光里露出遺憾的神色,眼里的光亮都暗淡了下去,花嫵也垂下眼,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當(dāng)時,宮觀和上音觀,還有其他道觀的道長都要求將墨容觀主嚴密監(jiān)視起來,他們的意思是,將她帶去修行塔,我迫于無奈,才下令將她押入府衙大牢?!?p> “原來是這樣?!?p>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局我們已處下風(fēng),若是找不到無端的破綻,你師姐和流云觀,恐怕真的要背上這口黑鍋?!?p> “我?guī)熃闼F(xiàn)在怎么樣?殿下能不能讓我去見見她?”
“她現(xiàn)在很好,我能保障她的安全,但是暫時我不能讓你去見她?!蹦蠈m懿望著她,露出明顯抱歉的神色,“對不起,花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