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懿的歉疚通過目光傳來,被花嫵準(zhǔn)確完全地接收到,但他的態(tài)度也很堅決,堅決到連拐彎抹角都沒有,直言不可以。
花嫵心里還是有一絲絲失望的,既然他知道師姐是被冤枉,那為何不能讓我去瞧瞧她?他就這般信不過我么?
她起身告辭,“我知道了,還請殿下多照顧師姐,給我時間周旋。”
南宮懿見她忽然要走,立刻站起來拉住她,“你......”剛說了一個字便語塞了,他滿心想挽留她一會兒,卻也知道現(xiàn)在長安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她,不該留她太久。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最后他輕輕問。
“我其實已經(jīng)知道無端和云印的目的了,他們師徒異想天開違逆天道,必要帶回稷華山懲處,我會修書回去,請觀中長老們處理,至于流云觀和我,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我看我們還是安頓百姓要緊吧?!?p> 南宮懿問:“無端師徒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左不過跟世界的人一樣,想自立為王罷了?!被▼硣@了口氣,并未多說。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南宮懿又問。
花嫵頓了一下,心說既然槐王都問了,那不如問問他的態(tài)度,于是她正對他,認(rèn)真道:“那我便問一問殿下對于此事的態(tài)度吧?!?p> “你盡管問?!蹦蠈m懿立刻道。
花嫵道:“云印已死,崔李兩府把責(zé)任撇得一干二凈,還巧妙地嫁禍了流云觀,我身為修界人,不好制裁他們,殿下當(dāng)初多有助我,是相信這次對邪門歪道的鏟除能打擊到這兩府的氣焰吧?如今他們?nèi)舭炎约赫顺鋈?,那就是修界的官司了,殿下可還愿鼎力相助?”
南宮懿心道,原來她還是懷疑我與她站在一條線上的目的。
“我當(dāng)然愿意助你,道長也許覺得本王另有目的,甚至為排擠政敵不擇手段,但本王心里也有善惡之分,不管什么人,傷害我大衍百姓,都要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不知為何,聽他說完這話,花嫵的心安定了些,“殿下別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只是想做到知己知彼而已?!?p> “那你接下來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云印死后,尸體在何處?!?p> “應(yīng)該還在上音觀,無端道長會找機會為云印開凈靈陣。”
花嫵冷笑,“污蔑我?guī)熃?,還敢大搖大擺在長安擺陣安魂?也太囂張了些,可別栽了跟頭才好?!?p> “這樣一來的確是太過挑釁,想來無端道長知道你手上沒有實質(zhì)性證據(jù)?!?p> 花嫵說不出話來,的確,妖道禍?zhǔn)辣娝苤?,那妖道呢?被云印所殺,尸首呢?被云印所毀,云印呢?被思由所害?思由呢?又被宮觀控制,簡直死局。
“人言可畏,若是整個長安修界都針對流云觀,你一定要暫避鋒芒,不要像上次一樣與他們硬碰硬?!蹦蠈m懿低聲叮囑她。
花嫵知道南宮懿說的是被污蔑殺了歸暮,她要求天罰的事,那次雖然成功,但經(jīng)驗不足以復(fù)制,首先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花嫵可以自己要求被天罰,但不可能要求師姐受這種侮辱。
“其實要破這個局也不難,”南宮懿思索后道:“關(guān)鍵是要戳破無端的謊話,太淵觀若是來人,要盡快讓他們審問思由,從她身上找突破口?!?p> 花嫵躊躇片刻,沒有應(yīng)聲。
她反復(fù)思量了一下無端師徒的陰謀,忽然發(fā)覺這兩人可真陰險。
根據(jù)廣容公主所說,修行塔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類似于地牢,因此防御等級一定很高,如果她為了把思由弄到自己身邊監(jiān)控起來,就得去劫獄,可這樣一來就會暴露與她本身不匹配的修為,弄不好會被栽贓成來路不明,無端想禍害太淵觀的名聲,那么他一定很希望自己這么做。
所以花嫵明知道思由很關(guān)鍵,但又不便找她,甚至打聽她。
南宮懿不便留她時間過長,最后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緊張,證據(jù)總是真真假假,流言縱然是利器,可也不是致命的,你若在意它,就會被割傷,若不在意它,它就沒有用武之地,等這件事風(fēng)頭過了,百姓們還是會想起流云觀昔日好處的?!?p> 這話頗為諷刺,既不承認(rèn)輿論的忘恩負(fù)義,也不認(rèn)同師姐的深受牽連,立場曖昧不清,但從南宮懿嘴里說出來,平白就添了幾分道理,花嫵心道從他身上明白最多的,也許就是這世間事不是非黑即白,多半都是灰的,能做到白大于黑,就已經(jīng)很好了。
——
翌日一早,謝恬上門找南宮懿。
“你昨日見過花道長了?”謝恬一落座便問。
“消息傳得如此快嗎?”南宮懿淡淡問。
謝恬嘆了口氣,埋怨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殿下你也不知避避嫌,你可知榮安侯府、淮陽候府、宮觀、上音觀有多少雙眼睛都等著流云觀這把火燒到你槐王府里呢,你見她便罷了,還把她領(lǐng)回府里。”
“前些日子被燒傷的百姓安頓的怎么樣了?死傷都統(tǒng)計好了么?”南宮懿轉(zhuǎn)移話題。
“我見父親已經(jīng)擬好了折子送到朝廷了,興許今日就能轉(zhuǎn)到你這里了。”謝恬瞄他一眼,心說這轉(zhuǎn)移話題的借口可真拙劣。
“嗯,謝大人這些日子十分操勞,你多幫襯些?!?p> “總之我還是要提醒殿下小心些,長安還有一個齊國太子呢,那可不是個好打發(fā)的主,殿下別被他抓到把柄?!?p> 南宮懿沉吟片刻,“齊巔搬到驛館之后見過誰?”
“也沒見過誰,他修為如此高,見過誰我們也跟蹤不到,不過他跟誰關(guān)系密切我們又不是不知,”謝恬瞄了他一眼,暗暗道:不知什么時候起,殿下居然直呼齊國太子名諱了,也不知跟誰學(xué)的。
“不必管他,隨他去,多露馬腳才能讓他露出破綻。”
“是,殿下有勇有謀,我等追隨就是了。”
“你得空后派人去牢里打點一下,墨容道長從未受過這種苦,多照顧她一些。”南宮懿淡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