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問道:“將軍,我們是否派人登島查探一番?”
林致遠按住右眼揉了揉,跳得厲害按都按不?。骸安槐孛半U,咱們只要圍住他們即可,暫時先別輕舉妄動。”
“可咱們從水賊那里得知,偽帝有許多威力巨大的火器,若是等到雨停了,對咱們更為不利啊。不如,調(diào)集重兵趁夜強攻碼頭,待四百步卒登了島,對方人數(shù)不占優(yōu)勢,又用不了火器,或許,一戰(zhàn)可定?!?p> “你錯了。我們這樣的確可以戰(zhàn)勝那些反賊,但我們此次出兵的目的,卻不是剿賊,而是偽帝。即便我們滅了島上的所有反賊,但卻讓偽帝遁走了,那就是失敗!”
“我方水師乃是精銳……”
“不可自滿,從上次錢貴被殺來看,這偽帝行事刁鉆古怪,擅用新式武器,心機謀略也是不俗。他自然知道我們會來,不會不做準備。況且,那淮北紅襖軍的首領(lǐng)楊妙真還在島上,她們在太湖也有分支,名叫紅衣會,我們不得不謹慎……所以,我們現(xiàn)在需要按兵不動?!?p> “是。”
“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或許他們就會來試探我們的實力了?!?p> 親兵有些難以置信:“什么?他們會主動進攻?可他們連一艘像樣的大船都沒有,難道用那花里胡哨的畫舫做主艦?”
林致遠微微搖頭,看向遠處小島淺灘上那幾個石頭盒子:“他們或許并不缺戰(zhàn)艦。”
親兵搖頭:“我們已經(jīng)打探清楚了,偽帝逃離湖州的時候,只有一艘畫舫和三十來支小船。這短短幾天時間,根本不可能造出大船來。”
林致遠松開按在右眼的手,跳得更兇了,就又是按住,朝著嶡山島方向努努嘴:“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就是他們的戰(zhàn)艦?!?p> 親兵看過去,仔細辨認發(fā)現(xiàn),竟然有幾十個人影正在水灣里忙碌,好像是要把那些石頭盒子推下水。親兵納悶道:“將軍的意思是,那些石頭盒子……是船?”
林致遠:“所以,我們的對手不一般??!看,第一艘石頭船已經(jīng)飄起來了,那些人正在給船安裝明輪。那五艘石頭船跟咱們的樓船很像,只是用料不同而已……去發(fā)旗語傳我命令,調(diào)最近的四艘樓船向我艦靠攏,去會一會那些石頭船?!?p> “領(lǐng)命!”
親兵應(yīng)喏而去。
……
嶡山島這面,宗小寶一身別扭地走下畫舫,好像不知道怎么邁步子了,身為高手的他竟然連下個樓梯都同手同腳了。
這件是絲綢、那件是蜀錦、還有一件是熊皮襖子,連靴子都是鹿羔皮的。
陛下的衣物過于精致了,宗小寶穿在身上總覺得渾身發(fā)癢,極不自在。還是粗布衣服穿起來舒服,在里面塞一些干草,格外暖和。但這是陛下的命令,宗小寶也不敢拒絕,陛下病了,還將如此重大的任務(wù)交給他,這是莫大的信任。
宗小寶的任務(wù)是,穿上趙竑的衣物,帶領(lǐng)水泥戰(zhàn)艦出擊,讓對面的水師看看我們的威風(fēng)和決心。
雄赳赳氣昂昂走進風(fēng)雨中,宗小寶發(fā)現(xiàn)這些好布料濕透后貼在身上,更難受了,鹿羔皮靴子里裝滿了雨水,走起路來嘰嘰呱呱的,像腳踩著兩只滑膩膩的青蛙一樣。
這種鞋子,不適合施展我的絕學(xué)草上飛。
宗小寶如是感嘆道。
宗小寶踩著青蛙靴子來到碼頭,五艘水泥樓船已經(jīng)到了,他在趙德柱趙將軍的護衛(wèi)下,登上了水泥船。
“趙將軍,請放心!我絕不會辜負陛下的……”
宗小寶站在船頭,抱拳,然而,趙德柱已經(jīng)一溜煙跑了,宗小寶有點尷尬:
“……的信任的?!?p> 那趙德柱登登登跑上畫舫,見陛下已經(jīng)穿好了衣物,松了一口氣,還好陛下知道節(jié)制。他不滿地看了楊妙真一眼,問趙竑:
“陛下,真讓宗小寶去了?咱們這個想法會不會太大膽了點?”
趙竑腦殼疼,哼唧一聲:“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讓他去吧,就算計劃失敗,也不過是少個御前帶槍侍衛(wèi)而已,你們還在就不礙事。天快黑了,要抓緊……”
……
水師旗艦上,林致遠松開手,右眼皮沒跳了,希望是個好兆頭。
不一會兒,水師這邊的四艘樓船朝主艦靠攏過來,結(jié)成了雁回陣,周圍十來艘小艦來回巡曳。
嶡山島那面,五艘石頭船都已經(jīng)下了水,朝水師駛來。
“唔……”
林致遠站在三層甲板上,看著對面駛來的古怪石船,微微點頭。
這石頭船建造速度極快,組裝明輪也是非常迅速,設(shè)計制造的手法定然精妙,或許有可取之處。若是這船的戰(zhàn)力不弱,倒可以在軍中推廣。只是,這船自重太大,看起來有些笨拙啊,對于陣型變幻莫測講究快速反應(yīng)的水戰(zhàn)來說,還是太慢了。
對面的石船在小碼頭逗留了一番,便是朝著水師駛來,依然是一字長蛇陣。
林致遠微微搖頭,對面的水師統(tǒng)領(lǐng)是個草包。
難道是老熟人趙德柱在指揮?
這種陣型,自己只要派出兩艘大艦迂回,自上風(fēng)口橫沖切斷,讓其首尾不相連,便可集中兵力圍殲后方之船。而那石頭船重量不輕,前方的船想要轉(zhuǎn)向回援,需要不少的時間。
林致遠也不遲疑,讓親兵用旗語指揮四只大艦隨他的主艦前出,此時雙方船隊相距兩百余步。
忽而,水師變陣了,右面兩艘大艦脫離陣型,迂回了過去。
就在這時,那些水泥船竟也在同時變陣,由一字長蛇陣變成了一字排開的陣型。雙方距離不過百步了,林致遠指揮若定,讓左邊兩艘大艦也繞開,他自己的旗艦卻是來不及迂回躲避了,一旦船身打橫來不及加速就會被對方攔腰撞上。
不過他也不懼,迎著對面五只船沖了上去。
對面五艘石頭船中間空隙不小,林致遠知道,只要自己的旗艦從空隙突過去,左右四艘大艦就能在側(cè)后方給對面致命一擊。
近了,近了。
林致遠的旗艦和對方最中間一艘水泥船擦肩而過,對面在放箭,林致遠只是讓人拿盾牌防御,并安排了刀斧手準備斬斷對方扔來的套索,防止對面跳幫。
兩艘船錯身而過,近在咫尺。
林致遠看到了甲板上那個穿著華服冒雨指揮的廢帝,可能穿得如此奢華的人,島上只有廢帝一個人吧。
然后,林致遠深深皺起了眉頭。
黑,真他娘的黑。
你一個皇家子弟長成這富尊榮,難怪史彌遠不讓你當皇帝。天氣不好的時候,百官上朝都找不到皇帝在哪,反正就是望之無帝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