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今夜
“我們縱然使盡渾身解數(shù)，難道能阻止此次大?。窟@是北洋水師內(nèi)有國賊作祟，導(dǎo)致指揮作戰(zhàn)不利！
這就要追究他李洪璋一個用人不察之罪！”方博謙已然是不再尊稱李洪璋了，居然直呼其名。
“可是要去朝中找人？只是不知道哪一位大臣愿意出手呢？”吳敬榮果然是個會見風(fēng)使舵的人，一下子就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
“還用想嗎？聞通龢！”方博謙一字一字吐出來。
“聞大人？這位確實是太后面前的紅人！只是我們搭不上關(guān)系吧？”吳敬榮有些遲疑道。
那幫帶也眼巴巴地看向方博謙。
方博謙冷笑道：“我們他當(dāng)然看不上，但是若是我們愿意向他輸誠，告發(fā)李洪璋指揮用人不當(dāng)，公器私用，貪污受賄，想來是能夠保得一家性命的，只是免不了要破財，但總好過把腦袋給丟了吧？”
“若是這樣，那還要盡快！劉步蟾肯定不會給我們喘息的時間！”吳敬榮咬牙道。
……
烏翎匆匆忙忙和劉步蟾說了一聲，就下了定鳶艦，等到劉步蟾再想找他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
這個時候，劉步蟾也無從脫身，戰(zhàn)后的各項事務(wù)都堆到了他頭上，戰(zhàn)艦維修，戰(zhàn)死士兵收斂、安撫家人，向上面遞折子，穩(wěn)定軍心，調(diào)劑資源，根本就顧不上烏翎。
烏翎此刻直奔大蓮城，找上了彼得。
“敗了？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彼得驚訝了一下，但是卻露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
“他們死了！都死了！”烏翎低垂著腦袋，臉上有著道不明的沮喪。
彼得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們不是常說軍人要‘馬革裹尸’嗎？鄧和陳做到了！你要為他們驕傲！他們都是真正的軍人！他們的榮譽不應(yīng)該被忘記！你就是負(fù)責(zé)記住并傳播他們的驕人戰(zhàn)績的人！你要振作起來！”
烏翎眼眶紅腫道：“如果不是背叛，我們不至于大?。∫簿筒粫羞@么多人死！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想饒恕！尤其是方博謙！”
烏翎咬牙切齒地模樣，讓彼得十分擔(dān)憂。
但是他卻說不出勸解的話，因為他知道臨陣脫逃的惡劣性，放在哪個地方都是不容辯解地必殺之罪！
“烏翎你要想清楚！方博謙雖然是個懦夫，但是他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你不是他的對手！”彼得還是想要再試一試。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做不來君子，看不得這等人逍遙法外！若是放任他活著，我有什么面目去見那一艦的兄弟？我現(xiàn)在睡覺都不敢閉眼，我害怕想起他們的樣子！”烏翎情緒有些失控，雙手插在頭發(fā)上，人蹲了下來。
彼得靜靜地看了他兩眼，緩緩道：“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幫你！我也幫不了你！
在這里，我就要守你們的規(guī)矩，而且他是你的仇人，我也不應(yīng)該插手。
只要你想清楚，就去做吧！我能夠做的就是在你失敗或者成功后保住你的小命，這是我作為你的老師能夠力所能及的事！”
烏翎抬起頭，說道：“足夠了！老師！”
彼得這是第一次聽見烏翎這么喊他，饒是他古井不波的心境也蕩起了一絲漣漪。
“這是屬于我的復(fù)仇！我也不希望老師你插手！只是希望老師你能理解我，不會認(rèn)為我是一個好殺的人！”烏翎誠懇地看著彼得。
烏翎走出教會，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不愿意將老師彼得拉下水，畢竟彼得現(xiàn)在還有一對女兒要保護(hù)，根本無暇在來幫助自己，何況這是屬于自己的戰(zhàn)斗，借他人之手怎么算得上復(fù)仇？
烏翎在方博謙的宅子附近找了一處民宅，宅子的主人收了錢后便去其他地方逍遙快活了。
烏翎從鄧世昌他們那里聽說過許多有關(guān)方博謙的消息，對他也算有所了解。
方博謙少年得意后就一路高官厚爵，隨后便是到處履職，每到一地便購置宅邸，修建寓所，而且因為他容貌俊秀，情場之上很是吃得開，連續(xù)取了幾房妾室。
烏翎不相信他會是那種輕易割舍地了浮財?shù)娜?，觀他平日作風(fēng)就是個慣于享受的人，就算是要亡命天涯也一定要有財力支撐，烏翎賭他一定會回家取錢，故而一直在暗中監(jiān)視方府。
劉步蟾上折子參方博謙叛逃，但是還沒有答復(fù)下來，他只是海軍衙門的總兵，丁先達(dá)又重傷不能視事，大蓮城城守雖然答應(yīng)了劉步蟾下海捕文書，但是也只是口頭上應(yīng)承，并沒有把他一個總兵放在眼中，只是派了一幫差役去方府走了一遭，方家塞了些銀錢便草草了事。
但是烏翎卻很有耐心地盯著，方博謙只要不是蠢人就一定會想辦法翻盤，把身上的案子消掉，而想要辦成事沒有錢財支撐是絕不可能的。
方府這些天似乎也冷清了下來，府中主人成了逃犯，伺候的奴仆都不敢大聲說話。
到了晚間，更是早早地熄滅了燈火，方府一片漆黑，便是連府中豢養(yǎng)的守門犬都安靜了下來。
烏翎卻打足了精神，手中一桿自己親手改裝的莫辛納甘步槍，在槍旁邊擺著一排打磨出來的鉛彈，每一顆鉛彈都灌注了烏翎的氣，只要運用得當(dāng)，即便方博謙是專業(yè)10階的練氣武道家，若是毫無提防也有性命之虞。
烏翎已經(jīng)蹲守了有三天之久，但是方府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烏翎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方博謙，他在危急關(guān)頭或許還是更重視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割舍不了這些身外之物，但是他要靠什么來翻身呢？一輩子隱姓埋名？
烏翎沒有著急離開，準(zhǔn)備再待上幾日，如果還不見方博謙身影，他就要試著闖一闖方府了，說不定這看似最危險的地方或許正是方博謙的藏身之地。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
烏翎的等待沒有白費！
即便那條身影穿著麻衣，蹬著一雙破布鞋，走路還裝模作樣地一拐一拐，但是那身形，烏翎如何也忘不掉，就是那種“燒成灰我都認(rèn)得你”！
方博謙不可謂不謹(jǐn)慎！
在方府周圍來來回回轉(zhuǎn)悠了三趟，中間還換了次衣服，確保周圍沒有官府的探子才繞道后面一處小巷子，然后翻墻進(jìn)了府。
烏翎心知這是自己唯一的機(jī)會了，若是讓他跑了，下一次再見不知道該是什么時候了，他將身旁的子彈一顆一顆壓進(jìn)彈倉。
陳金揆給他的那個小銅壺就揣在兜里，他掏出來狠狠灌了一口，神清氣爽，感覺到渾身都充滿了干勁。
“苦者”臂章戴在了右臂上，腰間纏上了那條玉片腰帶，魯格手槍就插在腰帶上。
單片眼鏡提供的放大倍數(shù)，讓他對這次的狙擊充滿信心。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爬上了民房的房頂。
月光之下，烏翎一動不動地趴在瓦片上，雙手紋絲不動地托著槍身，僅剩兩臺完好的“風(fēng)藍(lán)爪鐮”正安靜地窩在他身邊。
方府內(nèi)的燈火突然亮了起來，但很快便熄滅了，烏翎猜測，多半是方博謙回府驚動了家人，但又怕招來官府的人，才匆匆忙忙滅了燈，這欲蓋彌彰之術(shù)，更是讓烏翎堅定了那翻墻入府之人的身份。
方博謙在方府待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烏翎估計著他多半是在調(diào)集府上的財物，無論外逃還是去別處活動疏通朝中官員都少不了錢財。
烏翎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腦海中似乎又聽到了海浪聲，智鳶艦上忙碌的眾人的身影也一幕幕從眼前飛過……
方博謙再度把腦袋從墻上探了出來，對著外邊張望了一陣，分外小心。
烏翎沒有在這個時候開槍，若是不能一擊必殺，讓他躲回方府事情就要棘手一些了，他不是好殺之人，方府內(nèi)還有諸多下人，沒有必要濫殺無辜。
等，等這個鼠輩脫離方府范圍，就是他的死期！
方博謙雙手在墻上一撐，身子便翻了過來，腳尖點地時無聲無息，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還以為是哪一位積年大盜呢！
方博謙在方府里又換了一套衣物，樣式普通，只是看著大了一號，應(yīng)該是急急忙忙從下人那里找來的。
方博謙四處張望了一番，自從回府后，心中就一直惴惴不安，但是直到自己離開了府卻還沒有什么意外出現(xiàn)，只當(dāng)做自己疑神疑鬼。
然而他剛走開方府不過百十來步，“砰”地一聲，讓方博謙整個人都晃了晃！
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抱頭翻滾，對于躲避槍擊，他還是有些了解的。
子彈的軌跡在他掌握之中，并不會擊中他，他剛要松一口氣，子彈從他身旁擦過時居然直接炸裂開來！
爆炸掀起的氣浪雖小，但是還是讓方博謙的翻滾被打斷，就在他身子頓了頓的瞬間，第二聲槍響，方博謙心知再無躲避的時機(jī)只能雙手護(hù)住額面，但是他的雙手染上了一層寒霜，子彈打在手臂上，居然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嘣”！
又是一聲炸響，碎裂的鉛彈砸在雙臂上如同雨滴，雖然沒有讓自己受傷，但是雙臂上由氣組成的防護(hù)卻被削弱了，鉛彈終究是對氣有影響的！
不給方博謙再度思考的時間，又是一聲槍響！
方博謙顧不得驚訝和罵娘，雙腳在地上連蹬，很快就要退到方府了。
方府內(nèi)的燈也亮了起來，能聽到混亂的叫喊聲。
周圍的鄰居也被驚動了，但是更多的人家卻是明知道外邊響起槍聲卻也不敢外出張望。
這也讓烏翎的狙擊方便了不少，否則外邊多了普通百姓，烏翎反而要操心是否會傷到他們。
方博謙打得主意便是退到方府，有了方府掩護(hù)，只要有一絲喘氣的機(jī)會，這次的刺殺都不會建功。
但是烏翎哪里會給他機(jī)會？
兩臺風(fēng)藍(lán)爪鐮在烏翎開槍之際就直奔方博謙，兩者之間的距離多不過三四十步，第三聲槍響，風(fēng)藍(lán)爪鐮距離方博謙只不過一人的距離。
方博謙心知不妙，不得不施展靈紋真身！
一道接近兩米長的冰藍(lán)色靈紋自方博謙胸口鉆出，片片棱形寒冰組成了一副甲胄，穿在了那靈紋真身之上。
鉛彈擊打在冰甲上，碎成了粉末，冰甲毫發(fā)無傷，而那冰藍(lán)色靈紋真身則顯露出它的崢嶸面目。
竟然是一只雪峭極蝦！
雪峭極蝦雖然不是異獸之中的佼佼者，但也不是可以小覷的對象。
這種生存于冰海深處的獵食者性情酷烈，尤好獵殺鯊、鯤等體型比它還大的深海巨獸。
而它所倚仗的正是那副油潑不進(jìn)的寒冰甲！
棱形寒冰甲覆蓋周身，一對鉸鉗能輕易折斷鋼鐵，8條如同鋼鞭的步足頂端有螯鉗，同樣有極強(qiáng)絞合力，五對泳足讓它擁有極快的速度，在水中是極為強(qiáng)悍的存在！
只是這里是陸上！
哪怕靈紋只是本體的拓印，但是它的行為舉止依舊脫離不了常規(guī)存在，此刻這只大蝦正老老實實地匍匐在地，只是舉著兩只大鉗子耀武揚威。
此時烏翎的位置早已經(jīng)暴露，他也不再隱匿形跡，手中拉槍栓的動作行云流水，讓被打的方博謙看得怒火中燒。
但越是這般肆無忌憚，方博謙卻越不敢放手一搏！
那開槍之人的身份讓方博謙有些意外，本以為智鳶艦一沉，應(yīng)該再無一個活口，這個時候那個幸進(jìn)小子卻在自家門前堵自己，實在猖狂，但是自己現(xiàn)在身份尷尬是個“在逃案犯”，而那個小子背后呢？他一個氣動工程師敢挑釁自己？怎么可能沒有埋伏？
方博謙不敢拖延，靈紋真身極為耗費氣，他生怕還有后手在等著自己，只能把靈紋真身丟出來做掩護(hù)，自己趕緊抽身才是上策！
然而那兩臺沖到雪峭極蝦面前的風(fēng)藍(lán)爪鐮卻不待雪峭極蝦動手便瞬間引爆，碎裂的金屬漫天都是，混雜著的鉛粉濃得嗆人！更為恐怖的是，一大團(tuán)雷電自其中綻放出，雪峭極蝦靠的極近，被雷地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