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雪停。
長長的送親隊伍駛進三皇子府,一路上敲敲打打,彩旗飛舞。
為了郡主的風光體面,太后特賜金絲銀鳳彩衣一件,并嫁妝無數(shù),其隆重隱有當初蓋過黎府千金之勢。
但再怎么奢華,金枝玉葉,卻也只是個側(cè)妃,從府中側(cè)門而進,身居妾位。
是夜。
“王妃,外面天涼,還是進來吧?!毖鄡鹤哌^來,輕輕道。
院中的小凳上,坐著一名紅衣女子。
夜風微涼,女子雙肩瘦削,正靜靜凝望著夜空,聞言,一動不動。
燕兒將一件披風搭在她肩上,嘆了口氣。
“燕兒,我想家了。”半晌,黎夕嵐幽幽道。
燕兒也坐在她旁邊,抱膝道:“燕兒也想。燕兒從小無父無母,要不是老爺垂憐,將我收入府中,我現(xiàn)在恐怕早就餓死了,所以,黎府也是燕兒的家,老爺夫人,是燕兒的再生父母?!?p> 黎夕嵐把頭埋在雙膝里,不說話了。
二人都沒注意到,樹影婆娑下的一個人影。
……
“王妃,你醒啦?”
翌日清晨。
燕兒卷起紗帳,天已大亮,一縷陽光正正照了進來。
黎夕嵐一身素白的寢衣,從榻上起身:“我睡了多久?”
“沒有多久,”燕兒道,“王妃晚上在院子里睡著了,后半夜奴婢被凍醒了,就扶您進去了?!?p> 黎夕嵐點點頭,便讓燕兒幫她更衣梳妝。
燕兒幫她理著頭發(fā),一臉欲言又止。
黎夕嵐側(cè)過頭:“燕兒,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燕兒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道:“王妃,側(cè)妃來了,就在前面,來請安?!?p> 黎夕嵐一怔。
……
待黎夕嵐去時,前廳里早便坐著一華服女子了,看樣子已等候多時。
見到黎夕嵐,秋錦便起身一禮:“王妃金安?!?p> 黎夕嵐并沒有說什么,只是伸手虛扶了她一下:“姐姐有禮?!?p> 秋錦起身落座,笑道:“錦兒見王妃氣色不好,特地帶來了一盒太后娘娘賜給妾的千年人參,給王妃補補身子?!?p> 話罷,一旁的綠蓉就將一直檀木盒子奉于桌前。
黎夕嵐聽出她話里有話,也不挑明,只是道:“這人參這么貴重,還是側(cè)妃留著用吧,我有點累了,姐姐自便吧。”
見她起身要走,秋錦也不攔著,在原地掩唇一笑:“王妃這么急著走,怕是十分厭惡妾吧,也難怪,殿下能為了妾,置黎尚書于不顧,那我當然也不會介意區(qū)區(qū)一個名分,你說呢?”
黎夕嵐一怔,一旁的燕兒怒道:“你什么意思!”
秋錦輕笑:“王妃還不知道嗎,殿下本來完全可以救出黎大人的,但他為什么又沒救,大家都應該心知肚明。我和殿下從小就認識,也曾有過一紙婚約,本來這正妻之位就該是我的,但如今我也不介意,畢竟殿下許諾過我,若我生下一子,他便封我平妻之位,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心意相許,王妃又算什么呢?”
黎夕嵐吸了口氣:“你在挑撥離間?!?p> “王妃不信?”秋錦淡淡道,“那大可一看,你看妾身到底有沒有說謊,或者,你去問殿下,如何?”
黎夕嵐身形一晃,被一旁的燕兒趕緊扶?。骸巴蹂?,她在騙人,不要信……”
黎夕嵐咬住唇,穩(wěn)住了身形,快步走了出去。
廳內(nèi),秋錦緩緩勾起了唇,動作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茶。
黎夕嵐越走越快,到了院中卻驀然停住,咳嗽了起來。
“王妃、王妃!”燕兒見她咳得劇烈,也不禁慌了神,“那些都是假的!”
黎夕嵐手指有些抖,她抬起頭,勉強一笑:“我信他?!?p> ·
“你到底幫不幫我?!”
二皇子府。
雅致的七角亭里,青衣男子負手而立,而一旁的華服男子,正面有焦色,絲毫不同于青衣男子般淡定儒雅。
“大哥不必著急,一切還未成定數(shù)?!?p> “我怎么能不急!”皖淵道,“那孽種如今風頭正盛,父皇對他喜歡得緊,現(xiàn)在又跟郡主攀上了親,太后、傅令恩那邊定也支持他,我現(xiàn)在這個太子還有什么用?!”
楚絕臉色沉了沉,淡淡道:“那就讓給楚夙吧,你可以自請就藩。”
“你……”皖淵一哽。
“就你這腦子,根本不是帝王那塊材料,壽不長矣,”楚絕望著外面的飄雪,“奉勸你盡早離京,保得一命。”
“你胡說什么,”皖淵怒道,“難道我多年心血都要白費?!不可能!誰都別想阻攔我!”
楚絕見他執(zhí)迷不悟,也不再多言,目光越過他,看向亭外侍立的一個女子,眸中有沉思之色。
那女子被斗篷遮住的臉,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