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郡主,殿下在書房歇下了。”一綠衣小婢恭聲道。
秋錦坐在燈前,死死攥著錦帕:“知道了,下去吧。”
“是?!眮砣斯硗讼?。
啪!
秋錦將桌上的茶具用力掃到地上,胸口起伏不定。
又是歇在書房!
從她大婚之夜,他便一步也不曾踏進(jìn)過這里!
一旁的綠蓉垂手侍在一旁,想動也不敢動,這幾天郡主一直情緒不穩(wěn)定,連她這個心腹也搞不清主子在想些什么,像他們這種做奴才的,還是自保為上,指不定哪天就人頭落地了,綠蓉想著,下意識抬眸看了一眼秋錦,誰知她一抬眼,卻冷不丁發(fā)現(xiàn),秋錦正盯著自己,一雙美眸含著幽幽的光,令人心底發(fā)涼。
“蓉兒,”秋錦柔柔道,“過來。”
綠蓉身子一顫,低頭走了過去。
“來,你幫我做件事……”秋錦一雙眼睛陰森至極,但口氣依舊柔媚如情人低語,“……明白了嗎?事成之后,我便允你出府,從此脫離奴籍?!?p> 綠蓉睜大眼,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但一想到秋錦說出的報酬,又不禁猶豫了一瞬。
見她猶疑不定,秋錦笑得愈加?jì)趁模骸拔衣犝f,你家中尚有老母幼弟,蓉兒,你可想清楚了?”
綠蓉手一抖,雙膝立刻一軟,噗通跪了下來:“郡主!郡主,奴婢什么都聽您的!只求您饒了我爹娘和弟弟!”
她聲音發(fā)顫,秋錦才滿意道:“你放心,此事若你能辦成,我會給你銀兩,讓你帶著家人遠(yuǎn)走高飛,記住,你一家親人的命,可全都在你一念之間,不要讓我失望。”
……
太子府邸。
“混賬!”皖淵一掌拍在案上,力度之重,連案上的茶盞都跳了幾跳,“什么仙胎轉(zhuǎn)世?!統(tǒng)統(tǒng)都是怪力亂神之說,卻還要我信!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能做什么大事?!”
見主子怒火正盛,一眾謀士皆不敢言語,而紛紛看向一旁的藍(lán)衣女子,目光之中皆有希冀之色。
誰都知道,太子身邊有一女子,雖是女流之輩,但容貌出色、才智雙全,乃太子身旁一得力助手,且這女子還精通占星卜卦,簡直幾可通神。
太子盛怒之下,也只有她敢出言規(guī)勸獻(xiàn)計(jì)。
“殿下息怒,”那藍(lán)衣女子走上前,柔柔一笑,“且聽奚云一言。二殿下縱然言語有失,但畢竟常年禮佛,精通佛家經(jīng)典,又骨骼清奇,乃當(dāng)世不可多得之人才,可惜志不同不相為謀,奚云幾日前占得一卦,二殿下命不久矣,乃與令一貴人沖了相,實(shí)在是令人扼腕。”
“哦?”皖淵挑了挑眉,“既如此奇才,又怎會與人沖相?”
藍(lán)衣女子一笑:“言沖相也不盡如。實(shí)乃那貴人生來非凡胎,二殿下雖也是命數(shù)不凡,陽壽未盡,但千不該萬不該,擋了其之路,奚云此言,殿下應(yīng)也明白,那日秋狩,遇險之人……”
“你是說……”皖淵驚道,“楚夙!”
“正是,”奚云道,“當(dāng)日二殿下提醒殿下離京,實(shí)是善舉,奚云已算過,不久殿下又會遭一次大難,望殿下離京避過一段時日再爭奪皇位不遲?!?p> 奚云此言,滿堂嘩然。
此番雖玄之又玄,但眾人卻都信了八分,因奚云的占卜幾乎毫差不落,從未失過手,但眾人卻還是心驚不已。
三皇子楚夙從小就體弱,常年幽居,甚至還曾有太醫(yī)說他這身子活不過二十歲,但就在他二十歲那年,他卻奇跡般好了起來,且資質(zhì)不復(fù)從前,沒多久便成了京城炙手可熱的紅人,這一切,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一樣,令人不可置信。
現(xiàn)在奚云所說雖能解釋這些疑問,但這三皇子竟還能克死二殿下,并還能威脅到太子,這確有點(diǎn)不可思議。
眾人一番竊竊私語,而上面的皖淵也是臉色青沉,黑眸驚疑不定,思量了半天,終是咬牙道:“父皇如今恐是不行了,本殿此時離開,豈不是給了楚夙機(jī)會?可還有萬全的法子?”
奚云遲疑了一下,終是搖了搖頭。
縱然她在凡間力可通天,但這楚夙卻是動不得的,一旦動了,自己不僅逆天而行,還必遭反噬。
見她搖得堅(jiān)決,皖淵只得胸口一陣憋悶,只是覺得不甘心,自己打拼了這么多年,最后卻便宜了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他的一番苦心經(jīng)營就這么付諸東流了!
“殿下,如今大業(yè)將成,只要打蛇拿七寸,扣下三皇子,那么吾等就可完成一番霸業(yè),萬不可聽信這些神鬼之言啊!”一名謀士出列,大聲道。
有了出頭鳥,又有幾名平時不服奚云的謀士陸續(xù)出來,附和道:“是啊殿下,李大人所言有理,三皇子只是區(qū)區(qū)紙老虎,還是得顧全大局才是。”
“殿下三思?。 ?p> 一時之間,本來還靜默的大堂之內(nèi)立刻又熱鬧了起來。
“好了,”皖淵沉聲打斷眾人的進(jìn)言,“本殿主意已定,如今大業(yè)將定,萬不可貿(mào)然離京,至于楚夙------”
他頓了頓,接著道:“現(xiàn)今邊疆不安寧,諸位可商議一下對策,將楚夙支離京都,再圖大謀?!?p> 皖淵一錘定音,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唯有奚云一臉焦色,急聲道:“不可!切不可動三皇子……”
皖淵不耐地?cái)[了下手:“我意已定,不必多言?!?p> 奚云又欲勸說,卻猛然想起那日楚絕意味深長的一句話,不由嘆了一聲。
天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