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南蠻王谷

　　曾陽抱拳道：“既與此無涉，便恕曾某孟浪了，給二位大人陪個不是?！边e頹道：“敢問貴派因何虜公主而去？”曾陽微一沉吟，道：“曾某在教中位卑職小，并未聽聞公主一事?！边e頹亦是一拱手，道：“遝頹于貴教絕無惡意，還請曾大哥引導拜訪。”曾陽道：“于今教中生亂，二位還是莫要沾惹才好?！边e頹心想：“亂了才好呢！”口中卻道：“樹欲靜而風不息，并非是遝頹要生事。”曾陽便道：“便沒有曾某指路，南蠻谷亦并不難尋，二位便隨我罷?！?p>　　兩日之后，三人便趕到了南蠻谷。南蠻谷入口為一天然石洞，十五六丈高，三四丈寬，左右兩邊各守著數(shù)人，見三人走近，齊聲問道：“沙排還是竹排？”遝頹和張五郎不知所謂，皆望著曾陽，曾陽忙道：“竹排！”左手邊數(shù)人頓時罵罵咧咧的退了開去，遝頹和張五郎一句亦是聽不懂，想是本地土語。右手邊人眾卻是喜笑顏開，道：“竹排弟子皆聚南蠻王洞，三位請便，自然有人招呼的。”曾陽問道：“教主來了么？”一人回道：“他挑起的事情，如何會不來？”曾陽憂心忡忡，道：“這可如何是好？竹排弟子人數(shù)上便處于下鋒，南蠻王又贏不過教主......”曾陽話沒說完，便有人打斷道：“上去罷，明天便有分曉，切莫要長他人志氣。”曾陽便沒再說話，轉(zhuǎn)身自去了。曾陽往來谷中多次，輕車熟路，遝頹和張五郎卻是差點轉(zhuǎn)昏了頭，南蠻谷谷中是谷中藏洞，洞中藏谷，時而行隧洞，時而乘木排游水中，猶似迷宮，遝頹越走越是心慌：“如此一來，如何能尋到安夷公主和嚜岫二人？”

　　張五郎卻是對谷中風景大加贊賞，連連嘆息道：“如此好山好水，為何老頭子以前沒能早發(fā)現(xiàn)？”遝頹苦笑道：“師傅早發(fā)現(xiàn)便又如何？左右不過是一塊地、一座山罷了?！睆埼謇傻溃骸霸绨l(fā)現(xiàn)，老頭子便搶過來自己住了。”曾陽聽了，頗為不快，道：“南蠻王世居于此，大人還能早到哪里去？”張五郎一笑，亦不以為意，對遝頹道：“徒弟亦是讀過幾句書之人，便用你們讀書人的話說說此地如畫之景如何?！边e頹苦笑道：“甚么讀書人的話，徒兒憂心如焚，師傅倒是閑心的很。”張五郎道：“如今我是一個弱懨懨的老頭子，還操那份心做甚？你以為你是白撿老頭子八十年的修為？”遝頹一怔，這番話講他頂?shù)氖呛翢o招架之力，只好道：“讀書人的話是甚么，徒兒還真不曉得，不過前淮南王劉安做的一首《招隱士》的賦，倒是頗為應景，給師傅背一背？”張五郎道：“先聽聽?！边e頹便念道：“桂樹叢生兮山之幽，偃蹇連蜷兮枝相繚。山氣巃嵷兮石嵯峨，谿谷嶄巖兮水曾波。猨狖羣嘯兮虎豹嘷，攀援桂枝兮聊淹留。王孫游兮不歸，春草生兮萋萋。歲暮兮不自聊，蟪蛄鳴兮啾啾。坱兮軋，山曲岪，心淹留兮恫慌忽。罔兮沕，憭兮栗，虎豹穴。叢薄深林兮，人上栗。嶔岑碕礒兮碅磳磈硊，樹輪相糾兮林木茷骫。青莎雜樹兮薠草靃靡，白鹿麔麚兮或騰或倚。狀兒崟崟兮峨峨，凄凄兮漇漇。獼猴兮熊羆，慕類兮以悲。攀援桂枝兮聊淹留?；⒈焚庑芰`咆，禽獸駭兮亡其曹。王孫兮歸來，山中兮不可以久留”遝頹還未念完，張五郎便大搖其頭，道：“甚么鬼？老頭子半個字亦是聽不明白，還不如老頭子好山好水四個字?！痹栆嗟溃骸按笕四畹氖巧趺匆馑?？”遝頹道：“山中險惡，要王孫早日歸來?！钡搅四闲U王洞，遝頹亦是不由得喜歡起來。說是南蠻王洞，實則又是南蠻王谷。洞口瀑布天然而成，過洞口行曰半里，便是豁然開朗，別有洞天，花香四溢，樹木青蔥，溪水蜿蜒不知流處，鳥語爭鳴不避人聲，若非牽掛安夷公主和嚜岫安危，遝頹倒真有心在此流連一番。遝頹本要四處走走逛逛，探聽一下二人消息，但曾陽一入谷中便和相熟之人招呼去了，不知所蹤，又擔心留張五郎孤身一人，便只好作罷，憂心焦慮，幾是一夜無眠。

　　第二日大早，曾陽便把遝頹和張五郎拉到一處草坪，說是今日排教重選教主，竹排在與沙排的爭奪中處于劣勢，要遝頹和張五郎去充人數(shù)助威。遝頹聽了莞爾一笑，道：“自當盡力?！毙闹袇s想：“等會正好趁此機會去尋人?！辈萜荷厦苊苈槁榫奂松锨?，便如昨日洞口站立一般，沙排弟子在左，竹排弟子在右。遝頹大略一瞧，竹排弟子方及沙排弟子半數(shù)，且是稀稀散散的凌亂在各處，沙排弟子則是秩序井然，顯然是訓練有素，遝頹暗道：“這排教教主果然是各人物，為甚么竹排不服？”正自出神，竹排弟子忽的齊刷刷的跪拜在地，遝頹見張五郎亦是跪著，便只好隨著跪倒行禮，耳邊只聽眾人齊聲說了句土語，遝頹不明其意，猜想應是漢庭山呼萬歲之類的敬語。南蠻王頗為威嚴的抬了抬手，竹排弟子方才起身。對面沙排弟子卻是視若不見，既不下拜，亦未說敬語，直似沒有南蠻王這人一般，遝頹立時明白：沙排支持排教教主，竹排卻擁護南蠻王，兩排爭位，只是這排教教主和南蠻王之間是和關系尚不清楚。未幾，沙排弟子亦是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齊聲道：“參見教主?！边@次卻是竹排弟子無動于衷了，遝頹瞧著有趣，暗自好笑。那教主倒是向南蠻王行了禮，南蠻王卻只做不見，任憑那教主跪于地，不理不睬。遝頹搖頭道：“南蠻王此舉，殊為不智?！惫?，沙排弟子見此情形，皆鼓噪起來，那教主仍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完禮，起身道：“南蠻王前，不得無禮。”沙排弟子立時便安靜了下來，那教主甚為滿意，道：“按例，排教教主五年一選，不論資歷、年齡、男女，亦不論沙排、竹排，只要是教中弟子，武功最強者便可得教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