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非我族類

　　遝頹暗道：“竟有此等規(guī)矩？五年一換教主，教中事務(wù)如何能保持一致？卻聽南蠻王道：“姚川，你何必在此假模假式，在場之人誰不知你要做甚，動手罷?！币Υ隁q比之遝頹亦是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卻是老成許多，顯得城府頗深：“排教教眾、教主皆世代為南蠻王家奴，忠心耿耿，并無二心，南蠻王不要輕信讒言。竹排弟子大多為南蠻人，又有南蠻王近親，對本教主廢除成規(guī)祖訓(xùn)之舉頗多成見，那是人之常情，然則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南蠻王亦是應(yīng)該多聽聽沙排弟子之言?！边@是說南蠻王任人唯親了，南蠻王大怒，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巧言令色，鮮矣仁’說的便是你罷？大丈夫敢做敢當(dāng)，不就是要這南蠻王之位嗎？殺了我，滅了竹排，南蠻谷便是你的。手上做一套，嘴上說一套，姚川，你惡心不惡心？”姚川臉色一變，隨即如常，道：“構(gòu)陷已深，本教主百口莫辯。”遝頹至此方才聽了個明白，原是漢人和南蠻人之爭，看眼前形式，沙排弟子多而竹排弟子少，沙排首領(lǐng)強(qiáng)而竹排首領(lǐng)弱，南蠻王只怕是必敗無疑了。卻聽南蠻王道：“痛痛快快的，動手罷?！币Υㄒ还笆郑溃骸芭沤痰谒氖讨饕Υ?，恭敬歷代南蠻王：姚川五年期滿，幸未辜負(fù)排教‘治水路、清灘石、除水怪’之祖訓(xùn)，使我排教教眾擴(kuò)至三萬六千九百七十五人，弟子足跡遍及我大漢諸郡，凡有江河湖泊之處，便有我排教之蹤影?！边e頹大為驚異，江湖之中竟然尚有如此勢力，便悄聲問曾陽道：“這教主吹破了天了罷？”曾陽沉吟良久，方才道：“他還是能干事的?！边e頹便沒再說話，又聽姚川道：“姚川今日五年期滿卸任，凡有心致力于排教狀大之排教弟子，皆可以武爭之，不論年齡，不論男女，不論規(guī)則，最后站在臺上者，便為我排教第四十四代教主，諸位弟子，各顯神通罷！”

　　話剛落音，立時便有一名竹排弟子躍到場中，二話沒說，便即和姚川斗到了一起。張五郎在旁邊搖頭道：“這人武功和姚川相差太遠(yuǎn)，走不過十招?！边e頹忽的想起曾陽昨日提起過，說南蠻王贏不過教主一說，便問曾陽道：“你們要用車輪戰(zhàn)？”曾陽道：“姚川是教中第一高手，除此法子之外，再無其它可想的了。竹排中一百個排頭輪流上，累也累死他！”遝頹搖頭道：“這是個笨法子，沙排弟子比你們?nèi)硕啵粫屇銈冘囕啈?zhàn)姚川的。”曾陽道：“他若不讓我們車輪戰(zhàn)，就得不到南蠻王的鎮(zhèn)教罰符?！边e頹問道：“鎮(zhèn)教法符是甚么東西？”曾陽忽的大叫道：“哎呦，教主把姜排頭打死了！”遝頹搶過去一看，果然是心脈俱斷，神仙亦是救不活了。遝頹沒有料到，姚川嘴上客氣，下手卻這么狠毒，同為一教中人，又是并不相干的下層弟子，竟亦會傷他性命。早有兩個竹排弟子將姜排頭給抬了下去，一人則又到場中替了姜排頭，這一次卻沒能接過姚川三招，便被打出場外，遝頹上去一搭脈，傷勢和姜排頭一模一樣，心脈俱斷，遝頹是有心無力。接連又是上去了幾個，皆是過不了三招五招便被姚川打死，遝頹不忍再看，回到曾陽身邊，道：“只要南蠻王稍有惻隱之心，這車輪戰(zhàn)便被破了?！痹柕溃骸斑@些排頭是竹排的中堅，沒有了他們，竹排便是一盤散沙，毫無作用。南蠻王是不會讓他們這樣送死的?！边e頹嘆道：“這姚川真好心計?！?p>　　果然，南蠻王親自上場了。沙排和竹兩派弟子皆鼓噪起來，姚川便道：“南蠻王是主，排教是仆，豈能有仆與主爭之理？況且，排教歷代教主，并無由南蠻王兼任之理?！蹦闲U王呸的一聲，道：“只怕你想的是教主兼任南蠻王罷？”姚川道：“南蠻王多心了?！蹦闲U王沉吟良久，道：“你這般遮遮掩掩，到底要若何？”姚川忽的郎聲道：“諸位教眾，我排教世世代代為南蠻王效力，既為奴，亦為臣，忠心耿耿，從無二心，歷代南蠻王亦是對排教信任有加，言聽計從，從未插手教中事務(wù)。但我們的南蠻王仡濮，平素便聽信讒言，任用小人，破壞教中團(tuán)結(jié)，致使教中竹排沙排分裂，漢人南蠻人對立，如今更是要爭這教主之位，致排教與南蠻王世代相安之局面于不顧，排教和南蠻王千百年的基業(yè)便要?dú)в谝坏?，讓我輩教眾如何自處？”沙排弟子中立時便有人叫道：“殺仡濮！立姚川！”一人挑頭，沙排眾弟子便齊聲叫喚起來：“殺仡濮！立姚川！殺仡濮！立姚川！”竹排弟子聽見如此，紛紛叫罵，只是竹排弟子人數(shù)既遜于沙排，且是雜亂無章，不似沙排這般訓(xùn)練有素，聲音便被淹沒再沙排弟子‘殺仡濮！立姚川！’的聲浪中。

　　南蠻王冷眼瞧見一切，卻只淡淡道：“姚川，找個借口至于費(fèi)如此大氣力嗎？”姚川嘆氣道：“漢人講究名分，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更何況，西南夷、武陵郡中各處南蠻王，各有部眾，實(shí)力不凡，我如何敢擔(dān)上這弒主之名？”南蠻王道：“你們漢人的心思真是難明，遮沒這樣找一借口，旁人便不知了么？”姚川道：“南蠻王又何需強(qiáng)分漢人南蠻人？只需排教興旺，漢人做教主和南蠻人做教主有何區(qū)別？”南蠻王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我們南蠻人自蚩尤以降，幾經(jīng)遷徙，還不是被你們視為蠻夷，歸于異族？南蠻之名，豈非你們口中蔑稱？你沙排弟子，又有幾人是南蠻人？我竹排南蠻人，豈非全是你姚教主所殺戮？如今姚教主稱南蠻漢人無異，豈非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