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你這樣一個女人，讓我歡喜讓我憂
階梯教室只剩下幾個人，坐在最前面的一位美女凝神投入到她的筆記本中。教室里彌漫著一種寧靜的氛圍，仿佛時間也為這個特別的美女停駐了腳步。
也為美女停駐了腳步的方自歸在教室門口看著莞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上來挨在莞爾身邊坐下了。
感覺到身邊有人坐下，莞爾抬起了頭，看見方自歸，便抱以一個甜甜的微笑。
“你怎么才來？”
此時流行一首《讓我歡喜讓我憂》的歌，方自歸此時的心情，就像這首歌所表達的心情。聽見莞爾說話，方自歸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我來了又走了?！?p> 莞爾露出疑惑的神情，“來了又走了？”
方自歸有些失望，看來，莞爾并沒有看見自己怒氣沖沖地聲光電化般走出教室的畫面。
“我看見你跟曾昊聊天聊得很開心，我就走了?！?p> 莞爾注意到了方自歸臉上不高興的表情，“我們出去說吧。”
關(guān)于和男生說話這件事，方自歸和莞爾大大小小的齟齬已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次，可莞爾的改變不大。方自歸想不明白，難道我國發(fā)展外向型經(jīng)濟，姑娘們的性格，也必須朝外向型發(fā)展嗎？
在送莞爾回宿舍的路上，對于外向型還是內(nèi)向型這種關(guān)系國計民生的大政方針，方自歸和莞爾又進行了一次辯論。
“那么，你們在聊什么呢？”
“也沒什么啊。他問我題呢。”
“聊功課可以聊得如此聲情并茂嗎？”
“其他也就隨便聊了聊音樂什么的。”
“看看，你們確實有聊一些無聊的內(nèi)容吧？”
“音樂是無聊的內(nèi)容嗎？
“當然是。你們聊得倒是開心，我差點兒失控！”
“你小心眼兒！”
雖然方自歸已經(jīng)研究過《中庸》，但方自歸以為，當一個問題涉及到人的尊嚴，就絕無中庸之道可走了。
“不是我小心眼，是你太博愛。你一會兒跟這個男生搭一搭，一會兒跟那個男生搭一搭，你傷了我的自尊?！?p> “胡說！就跟男生說說話，就算博愛了嗎？”
“都已經(jīng)說過多少次了……不是說過，不要和其他男生說話嗎？”
“不是說過可以和同學說話嗎？他是我同學呀！”
“可是我看見，你的這位同學用筆戳你的背。我的女朋友，是這家伙可以隨便亂戳的嗎？”
“教室里安靜，他是不想發(fā)出聲音影響別人呀?！?p> “你們說話就不怕影響別人？”
“我們說話很小聲呀?！?p> “對，很小聲，多說點悄悄話。”
“你今天這是怎么啦？”
“我生氣啦，就是這么簡單。我從來沒這樣生氣過！”
辯論繼續(xù)了下去，但依然沒有什么明確的結(jié)果。
方自歸堅持認為，曾昊做為一個經(jīng)常對社會有副作用的人，莞爾應該離他遠一點兒。然而莞爾認為這不可能。
“教室那么大，他為什么正好坐在你身后？”
“那你讓我怎么辦？他一來，我就馬上換一個位子嗎？還是換一個教室？我換了教室你能找到我嗎？”
完成了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辯論，方自歸這一夜久久不能入眠。
方自歸第一次意識到，愛情不僅僅是甜蜜，它還有苦澀。
而這個時期和這個學期的阿遠和丁丁，也產(chǎn)生了類似的感覺。
這學期開學后，阿遠發(fā)現(xiàn)菲菲比上學期冷淡了。終于在一次舞會上，阿遠用巧克力賄賂菲菲的室友，才知道原來是出現(xiàn)了一個叫“小凱”的競爭者。
小凱是個大款，雖然他名字里有個“小”字，年齡卻大得可以做菲菲的爸爸。此時富二代雖然還沒有興起，富一代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許多不再年輕的富一代都覺得年輕時的愛情生活不到位，要重新再愛一次。小凱也是如此，認為愛情也要從娃娃抓起，自己年近半百了，仍立志追求大學校園內(nèi)含苞欲放的美女。據(jù)菲菲室友描述，小凱同志是開著桑塔納來與菲菲約會的，這時流行“開著桑塔納，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廣告語，小凱在追求愛情的道路上自然膽子很大。
阿遠在半夜談時吐露心聲，說出自己的競爭者是一位開著桑塔納的老男人，宿舍里一陣沉默，同學們開始認識到，可能自己對這個和諧社會還是了解得太少。
方自歸首先打破了沉默，罵道：“他媽的老牛吃嫩草，干死他阿遠！”
然后室友們對這一丑惡的社會現(xiàn)象紛紛展開了批判，大家都覺得，眼睛都已經(jīng)開始老花的男人，心應該不花了，小凱追求菲菲的行為實在天理難容。
不過，經(jīng)過大風大浪的小凱才不介意這幫毛頭小伙子的咒罵，反正他每次和年輕的菲菲約會，荷爾蒙、多巴胺、內(nèi)啡肽都分泌得一塌糊涂，可能對延緩眼睛老花有一定作用，挨幾句自己聽不見的罵有什么關(guān)系？
丁丁雖然時不時有機會跟在甄語左右，上學期做黛玉葬花狀，這學期做天女捧花狀，因為這學期不用丁字尺了，卻始終不能更上一層樓做竊玉偷花狀。
與甄語拉個手，丁丁都沒有做過，更別說情侶之間天經(jīng)地義應該做的擁抱、接吻等等動作了。雖然丁丁宣揚甄語是他的，并且制造這種輿論制造了很長時間，可甄語自顧自只管做水月鏡花狀，丁丁就是得不到。
有一天下課以后，丁丁看見甄語竟然和老夏聊了會兒天，心里就也有些泛酸。
其實文學社和國學社搞聯(lián)誼，老夏和甄語在活動上聊得更多，還好丁丁沒看見。既然丁丁跟老夏是飯搭子，兩人單獨交流的機會很多，丁丁就在飯桌上正式提出了這個問題。老夏對丁丁笑道：“這個你放心。我研究她的思想，你研究她的身材，我們倆學術(shù)方向不一樣。哈哈哈哈……”
其實，老夏何嘗不想也同時研究研究她的身材呢？只是老夏天性羞澀，不敢像丁丁那樣對甄語展開大膽的追求。
像甄語這種顏值與智商齊飛的女人，她身邊的男人很少會無動于衷的。
好在電十八班這學期的愛情課，朱斗妍帶給李向紅的負能量，倒還不是太多。
履新才半年的校學生會主席錢彥突然下崗，引起了很多猜測，也引起了一場改革。以前學生會主席都是學生處指定的，這次，工大首次通過演講比賽的方式進行選拔，而演講比賽的主題是：假如我是學生會主席。
朱斗妍是電氣系學生會宣傳部部長，具備參賽資格，已卸任電十八班班長卻不甘平淡的她，便滿懷熱情地參賽了。
演講比賽這天，大禮堂座無虛席，校領(lǐng)導悉數(shù)到場。朱斗妍剛剛看完《第三次浪潮》，看得心潮澎湃，更決心在比賽那天一鳴驚人。而走上講臺的朱斗妍，果然表現(xiàn)出了女生意氣，揮斥方遒，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氣概。
“可是！”演講演到一半，朱斗妍來了一個強烈的轉(zhuǎn)折，也迎來了她此次演講的轉(zhuǎn)折，“學生會里也有不少不正之風。比如，為了爭奪一個職位，同學之間勾心斗角，暗箱操作，就好像是一個桶里的螃蟹，你抓我一下，我抓你一下，但是誰也逃不出這個桶！”
臺下響起了更熱烈的掌聲。
有同學在臺下嘀咕：“這比喻太形象了！”
朱斗妍繼續(xù)慷慨激昂地講下去：“改革學生會，要把學生會從一個特權(quán)組織，改變?yōu)橐詮V大學生為對象的服務組織。有些同學加入學生會的目的，不是對學生工作有熱情，而是為了保研，加分，或者為了畢業(yè)分配留校，留滬……”
臺下反響熱烈。
根據(jù)臺下的反應，比較之前演講者的表現(xiàn)，朱斗妍暗暗覺得，這次她可能拿第一。然而朱斗妍沒注意到，臺下幾位校領(lǐng)導的臉色，已經(jīng)多云轉(zhuǎn)陰了。
“成為學生會干部，不在于你的道德水平如何，同學支持率高不高，有沒有組織能力——”
演講被臺下同學的叫好聲、鼓掌聲打斷，等到鼓掌聲平息下來，朱斗妍繼續(xù)講......
臺下又是熱烈的鼓掌。
揭露黑暗后，朱斗妍開始講新的施政綱領(lǐng)：“如果我是學生會主席，我將取消那些無意義的活動。這些活動，不僅浪費了學生的時間，更惡化了大學的學術(shù)氛圍……”
朱斗妍的演講終于結(jié)束了，她的演講確實引起了最多的掌聲，她躊躇滿志地從講臺上走了下來。
全部的演講都結(jié)束后，校領(lǐng)導上臺進行總結(jié)。領(lǐng)導表情嚴肅，鏗鏘頓挫地說：“學生會的工作當然不是十全十美的……”
朱斗妍聽著聽著，聽出來領(lǐng)導批判的正是自己，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當場公布比賽成績，朱斗妍是倒數(shù)第一。
朱斗妍這天沒有吃晚飯，在一間教室里哭了整整一晚上。
教室里，演講比賽后一直陪伴在朱斗妍身邊的李向紅，不停地安慰著自己的女友。
“你的演講是最精彩的。但是吧，有些話說的有點兒過了。這些話私下說可以，不應該在這種場合說?！?p> “其實大家覺得你說的都有道理，你看掌聲多熱烈……”
李向紅平時話不多，但是朱斗妍一直哭，他只好每隔一段時間就說一段話安慰她。
“但是無所謂啊，學生會主席有什么好當?shù)?，不要把這個看得太重……”
“你就是太直白了，人家看見不正之風都不說，你為什么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咱們以后……”
李向紅終于詞窮，沉默了好一陣，李向紅干脆把朱斗妍擁進懷里，對準朱斗妍的唇，把自己的唇印上去。
不說話的嘴比說話的嘴安慰效果好，朱斗妍終于停止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