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只剩下洛雅和彭祖民兩人。洛雅默默蹲下,小心翼翼地收集著地上破爛的畫布,神情十分復雜。躲在綠植后的林冽醋意上涌,剛要現(xiàn)身調(diào)侃,卻聽見彭祖民開口說話,直接提到了自己。
“還愛林冽那小子嗎?”彭祖民的語氣充滿了嫌棄。
“怎么突然問這個?”洛雅顯然不想回答。
“要是你不愛他他還死纏爛打,只管告訴我,我去解決了他!”彭祖民說這話時霸氣沖天。
洛雅反應(yīng)平淡,只說:“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解決。”
彭祖民頓了頓,又說:“要是還愛他,也狠狠心,離開他遠走高飛吧!”
洛雅這才轉(zhuǎn)過身,困惑地看著父親:“您這是拿他找樂兒,還是拿我找樂兒?”
彭祖民苦笑著擺擺手,解釋道:“但凡他是個普通人,只要你們相愛,我都不反對??伤橇仲?,你跟著他遠走高飛,他是飛不起來的。他飛不起來,就意味著會把你拖進地獄!”
洛雅不解道:“我什么時候說要遠走高飛了?您不是一直希望我留在您身邊嗎?”
彭祖民嘆了口氣:“此一時,彼一時。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報應(yīng)正在來的路上?!?p> 洛雅忍不住問道:“能不能跟我交個底,這些事情您究竟參與了多少?”
“不多不少,我自有脫身的辦法,你不用擔心?!迸碜婷窈滢o,繼而正色道,“現(xiàn)在配方的事又被翻出來,不翻出個結(jié)果是不可能的。你之前被董彪注射‘星夜’的事已經(jīng)引起他們懷疑了,搞不好他們會直接把你綁到實驗室去,今后出門一定要帶夠保鏢,知道嗎?”
洛雅點點頭,心里卻巴不得被綁到實驗室,看看這難找的鬼地方究竟藏在哪兒。她想了想,試探道:“依您看,今天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彭祖民思忖道:“這件事表面上看,是當初陳天麗發(fā)現(xiàn)彭琛和你私下聯(lián)系,帶人去你家鬧事,實際上是為了楊湛藏在油畫里的解藥配方。她指使那個叫阿彬的打手損壞油畫,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配方;但阿彬卻悄悄留了一手,匆忙中拍下配方的照片以備不時之需。現(xiàn)在阿彬欠下賭債失蹤,向陳天麗求助未遂,便把其中一張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陳天麗迫于各方壓力,必定乖乖按照他的指示給錢封口?!?p> 洛雅仿佛恍然大悟:“這么說,解藥配方現(xiàn)在在陳天麗的手里?”
彭祖民雖有疑慮,但還是回答:“李修昀今天偏偏沒一起過來,馮沛淇現(xiàn)在恐怕是這么以為了?!?p> 洛雅聽出了父親的不確定,追問道:“這話怎么說?”
彭祖民說道:“以我對陳天麗的了解,無論是彭琛和你私下聯(lián)系,還是楊湛把解藥配方藏在油畫里送給你,哪件事單拿出來都夠她直接找你拼命,她沒那個耐心按兵不動等待時機,用一件事掩飾另一件事??伤瑫r知道兩件事的幾率太小了,彭琛和你私下聯(lián)系,是因為戴晉告密;而油畫的秘密,楊湛不可能告訴任何人,她又能從哪里知道?”
洛雅猜測道:“也許李老師知道……”
彭祖民馬上否定道:“絕對不會是李修昀。那人就是個化學瘋子,他要知道解藥配方藏在你那,還不第一時間去你家明搶,楊湛不可能告訴他?!?p> 洛雅這才透露道:“這倒是。有件事我一直沒跟您說,從M國回來后,李老師也聽說了我被注射過兩支‘星夜’,他來找過我,非常誠懇地求我讓他抽點血去搞研究……”
彭祖民一驚:“還有這種事!你怎么不告訴我呢???”
洛雅回憶道:“當時差點被他制住,幸虧高蘊海來找我,把他趕走了。我答應(yīng)他,只要他不再騷擾,我就不會追究,算是報答他之前出手相救,后來他確實也沒再出現(xiàn)過。剛才聽陳院長的意思,他現(xiàn)在常駐新實驗室與世隔絕了?”
彭祖民喃喃道:“是啊,我也很久沒見過這家伙了?!?p> 洛雅隨口道:“天天泡在實驗室里,說不定已經(jīng)研究出來解藥配方了呢!”
彭祖民再次否定道:“新實驗室都是馮家的人,他要是研究出來,馮沛淇是不可能不知道的?!?p> “新實驗室在哪兒,咱們找到李修昀問問不就得了?”林冽從綠植后面走出來,大聲說出洛雅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洛雅對林冽的出現(xiàn)既驚訝又懊惱,卻不敢多問一句。她怕一打岔,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了了之。
彭祖民看著林冽,沒好氣地說:“新實驗室在哪兒我都不知道,知道的越多越麻煩!你少跟著打聽!”
林冽見洛雅對自己不理不睬,故意打趣道:“聽說某人痛失初戀留下的信物,我特意過來安慰安慰。我剛到,你們前面說的那些,我都沒聽見?!?p> 彭祖民不屑地哼道:“我知道你什么時候來的,聽見就聽見,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的態(tài)度?!?p> “你讓張姐偷偷通知我過來,不就是怕出事,順便讓我偷聽的嘛!”林冽意味深長道,“我看是你不知道你寶貝女兒的態(tài)度?!?p> 彭祖民直言道:“既然這樣,咱們把話說清楚吧。那張照片已經(jīng)在圈子里鬧得沸沸揚揚,現(xiàn)在是非常時刻,洛雅要是再不走,遲早會有危險!”
林冽不以為然道:“好啊!干脆咱們一起遠走高飛吧!反正我飛不起來,也不差多你一個飛不起來的。好不容易父女團聚,你讓她一個人遠走高飛,她還舍不得咱倆呢!”
彭祖民有點生氣了:“混球!你也知道我們好不容易父女團聚,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拖累我女兒!”
林冽看向洛雅,由衷說道:“父愛感人至深,希望某人能珍惜。”
洛雅瞪了林冽一眼,對彭祖民說道:“我跟他談?wù)劙?,您放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決。”
說話間,林冽已將洛雅剛剛收集好的畫布殘骸攥在手里:“咱們先找個專業(yè)的地方,看看這幅畫怎么處理?!?p> 洛雅隨林冽坐進車里,兩人紛紛卸下在長輩跟前的面具,臉色都不好看。
沒人規(guī)定誰先開口誰就輸了,但他們似乎心照不宣地認定了這一點?;蛘撸麄冎圆患s而同保持沉默,不過是為了等待一個絕好的時機搶先發(fā)難。
這時,林冽看到前面路邊停著一輛垃圾車,一腳油門直奔過去,將畫布殘骸狠狠丟進了翻斗箱里。
此舉過后,他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開車,仿佛剛剛丟掉的真的只是一堆沒人要的垃圾。
洛雅匪夷所思地看著他,緩緩說道:“這么做有意思嗎?幼稚!”
林冽反問道:“那只是被你利用完的垃圾,不丟干什么?難道還真假惺惺地拿去修補?”
洛雅愣了一下,索性耍賴道:“不知道,聽不懂,不明白!”
林冽知道,自從陸憬然出事后,他和洛雅之間就不曾有過真正的對話。
他明白現(xiàn)實的殘酷已經(jīng)突破她承受的極限,她壓抑絕望卻不甘屈服,越是無力還擊,心中的郁結(jié)就越積蓄著殺傷力。所以,即使他幫她解決了鄭云偉,也沒捂熱她那顆冷卻的心;她繼續(xù)和他以戀人的姿態(tài)出雙入對,只因惦記他手上那份戴國安的自首材料。
這些,林冽都可以接受。他堅信只要洛雅人在他身邊,心遲早會回來。
可他不能任由她亂來,為了泄憤將自己置于險地。